第33章 無縫可入

柳氏聽得臉色一沉。

張彥則已經舉起了巴掌,朝著長女揮去。

“豈有此理!出言如此悖逆不孝,看來當真是為父對你疏於管教了!”

張眉嫻躲開他的巴掌,張彥揮了個空,腳下趔趄了半步,可見是下了大力氣的。

“沒被管教好的是父親才對!父親沒資格打我!”

張眉嫻紅著眼睛轉身離去,對身後張彥的暴喝充耳不聞。

柳氏眼底閃過譏誚,很快掩去。

等她將眼下這件事情辦成了,再抽出手來好好管教管教這個不會做人的女兒。

……

當晚,柳氏便去了海棠居。

同時,讓人連夜去鄧家送信給鄧太太,邀鄧太太明早過門一敘。

鄧太太不識字,不放心讓別人讀,便去了丹房找鄧常恩。

鄧譽從沽春樓回來之後,已經將事情的前後經過如實告知了他們。

“依我看,定是張家大房弄出來的事情!”鄧太太憤然地道,“我如今是看透了,他們是想將女兒硬塞給咱們譽兒,故意演了這麽一出戲……如今又送信邀我前去談話,明擺著是想借著私會這件事要挾咱們呢。”

而她越想著柳氏這般上趕著將女兒嫁過來,就越覺得是柳氏在高攀,隨之越發覺得張眉妍根本配不上她的兒子。

“真是丟人。”鄧太太自以為高尚地啐了一口,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模樣,張彥雖說有機會在太子面前露臉,可太子年幼著呢,日後誰做皇帝還……”

她自覺說起朝堂之事是見多識廣,卻被鄧常恩皺著眉打斷:“住口!這樣的話豈是你我可以妄加談論的?”

傳到錦衣衛耳中,便是死罪!

鄧太太被他斥得有些後怕,遂閉上了嘴。

鄧常恩決斷道:“任憑張彥有什麽兩全其美的法子,咱們也沒必要這麽早就將譽兒的親事再次定下來——好不容易退掉一個,再來一個,圖得什麽?”

他依附著的大國師繼曉在朝中一手遮天,他對自己日後的官途也極有信心。

於是又道:“今日之事,傳了出去丟人的是張家的女兒,譽兒是男子,有何妨礙?再過幾年,真到了議親的年紀,想挑什麽樣的姑娘不行?張彥那個閨女,譽兒若真喜歡,到時討來做個妾就是了。”

鄧太太被他說得如夢初醒,又沾沾自得。

對啊,她凈想著張彥進士出身,都能給太子講經這一點了,卻不想來日方長,有什麽好急的?

“你還是婦人之見,目光短淺。”

丈夫這麽說,鄧太太也不氣,反而在心底生出認同來。

當初想方設法地給譽兒訂下跟張眉壽的親事,可不就證明她的目光不夠長遠嗎?

“老爺說得對,此事不必著急。”她心裏有了決策,遂覺得底氣十足。

如此一想,她完全不必出面理會想要高攀的柳氏,任由他們著急去。

而且,這麽一鬧,張家反而又落了一個把柄在她手中,正如老爺所說,男女私會,丟掉名聲的只會是女兒家而已——

張眉妍的名聲若是毀了,那受影響的可不單單只是張家大房。

書香門第,最注重的可不就是門風二字?

她那兩千兩銀子沒準兒還能趁機再漲上一番呢!

鄧太太越想越覺得運籌在握,當機立斷地將柳氏差人送來的信給撕了。

柳氏次日當然沒能等到鄧太太過來。

她此時是從所未有過的心焦。

昨晚她在宋氏那裏竟也沒能討著好。

當時張巒也在,她剛一開口,張巒就下了逐客令。

她那些想拿來糊弄向來心軟的宋氏的話,根本沒來得及說出口。

想到近日來幾乎都是同進同出的二房夫妻,柳氏揉了揉疼痛的眉心。

就連腿不能行的三丫頭,甚至都沒聽到她為此哭鬧過。

整個二房的氣氛,仿佛一夕之間忽然變樣了。

她即便有心要使什麽手段,卻有了一種無縫可入的無力感。

這情形跟她之前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二房這些年來,夫妻不睦,上下不合,宋氏耳根子軟,心裏又藏著苗姨娘這根巨刺,所以以往只要她略施小計,宋氏必要大鬧一場。

張巒一顆心全系在宋氏身上,因此入仕不順,心性難振。

幾個孩子也跟他們不親近。

這樣分崩離析的二房,個個自顧不暇,焉有可能再顧及到其它?

柳氏原本想,將張眉壽患了腿疾之事透露給鄧太太,對這門親事早已不滿的鄧太太必會生出退親的想法來,她趁此表現一番,讓女兒取而代之——

只要她說服了婆母,四分五裂的二房還不好糊弄嗎?

可誰成想,不單不好糊弄,還反將了他們一軍,將她的計劃全打亂了!

先是張巒竟騰的出手來揪出了義齡縱火之事。

再有那日她與鄧太太談話時,張眉壽讓人送了阿蜜那個瘋丫頭過來惡心她,拆穿了她的算計,讓鄧太太心裏生出了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