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囊中羞澀(第2/2頁)

司馬羕是皇族。

王導和阮孚都是大晉頂級士族,郗鑒是流民帥出身的大將軍,這一年在江北屯兵,把流民變成大晉軍人,兵權在握。

卞壺和溫嶠是太寧帝還是太子時期就忠心耿耿的老臣。

庾亮是大舅子,庾皇後的親哥哥,太子的舅舅,是外戚。

八個大臣,立場和派系都不同,一個鼎有四個足,穩如泰山。

這是太寧帝精心挑選出來的陣容。

不過,在這之前,太寧帝有一樁心事要完成。

太寧帝把寵妃宋袆叫來了,要宋袆吹笛,八個大臣面面相覷:我們是為了托孤來的,怎麽叫個了美人?

宋袆也莫名其妙,不過還是順從的吹了曲《龜雖壽》,當年送王敦走的時候,就是這首曲子,她熟的很。

一曲終了,七個大臣鴉雀無聲,唯有最懂音律的阮孚拍手叫好。

阮孚是竹林七賢之一阮鹹的兒子,叔父阮籍也是七賢之一,清談領袖,阮家最通音律,阮琴就是阮家的姓氏命名。

阮孚和父親阮鹹一樣,都是隨意灑脫之人,阮鹹認為所謂“雅樂”和“淫樂”都是一樣的,抒發情感而已,一視同仁,阮鹹和妻子一直無子,他和姑母家的一個鮮卑婢女看對眼了,母親死去時,姑母一家遠行,阮鹹穿著重孝,借了一頭驢子,趕過去把婢女給追回來了!

而且回來的時候兩人一起坐在驢背上,婢女緊緊摟著阮鹹的腰,眾目睽睽之下回到阮家。

重孝期間這種行為簡直驚世駭俗,但是阮鹹卻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傳宗接代的女人不能失去。”

婢女為阮鹹生下了兩個兒子,其中小兒子就是阮孚。

阮孚因而和太寧帝一樣,都有一半鮮卑人的血統,皮膚白皙,頭發微黃蜷曲,面部輪廓深邃,也是個擲果盈車的美男子。

阮孚好酒,喝多了甚至脫下貂皮大衣當酒錢,坊間流傳“金貂換酒”的美談。

由於經常喝醉,錢都不知道怎麽沒的,有一次去會稽郡遊玩,錢袋只有一個錢了,別人取笑他袋子裏裝著什麽,給我看看,阮孚笑道:“只有一個錢看囊,恐怕它會羞澀,就不給你看了。”

此事傳出去,久而久之,成為一句成語——囊中羞澀,來形容沒錢。

宋袆一曲終了,唯有阮孚捧場鼓掌叫好,阮孚長的帥,家世又好,是名門士族,且以“金貂換酒”和“囊中羞澀”聞名於世,宋袆不禁對阮孚心生好感。

太寧帝觀察著八個大臣的反應,指著宋袆說道:“這個女人不僅年輕貌美,精通音律和舞蹈,是個有才情的佳人。朕快不行了,朕舍不得明珠蒙塵,好好一朵鮮花在台城凋零,更不想搞殉葬殘害生命。朕想讓她將來好好的活著。”

“只是這樣傾國傾城的女人,必須有強大的男人才能保護她。所以,諸位大臣誰想要她,盡管開口,朕把她賜給你們,你們要好好對待她。”

宋袆一怔,隨後跪在病榻之前,眼淚從頰邊滾落,“皇上!”

“莫哭。”太寧帝給她擦淚,“朕發誓要保護你一生一世,那就要一生一世,少一天都不行,朕以為比你還小三歲,一定能實現諾言,但是造物弄人,老天只給朕二十七年的壽命。朕在死之前要把你安排妥當,給你找個好男人,好靠山,將來也要開心過每一天。”

托孤之前先托付美人,也只有太寧帝能幹出這種事情。

唉,不曉得該說他是昏君呢,還是深情。

王導心想,我要是把宋袆帶到烏衣巷,曹淑不得撕了我,不行。

郗鑒不好美色,對音律也無興趣,也不開口。

庾亮作為庾皇後的哥哥,更是把宋袆視為仇敵,禍國妖姬,怎麽可能答應照顧宋袆一生一世?

剩下司馬羕、卞壺、陸曄和溫嶠的想法是一樣的:王敦和皇上都是寵愛這個女人身體突然每況愈下,坊間謠傳,說宋袆就是個榨幹男人的磨盤,誰要誰就死,我還想多活幾年呢!不能要。

七位大臣都在回避太寧帝的目光,唯有浪蕩不羈的阮孚對宋袆一曲鐘情,說道:“願以賜臣。”

太寧帝對宋袆說道:“阮孚,朕給你遺命就是照顧宋袆,你這就帶她走吧。”

宋袆擦幹眼淚,對太寧帝一拜,就這樣跟著阮孚走了。

八位顧命大臣還剩七個,太寧帝開始托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