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反擊

“你——”王導語塞,如果面前的是王恬,他早就罵出去了,但是這句話從王悅嘴裏說出來,王導只能沉默。長子他舍不得打罵。

王悅乖巧,曉得點到為止,關了房門,留下父親一人靜靜思考。

王悅累了一天,進了台城,去了灼華宮看清河,說了伯仁之死。

清河也為伯仁惋惜,“等將來再為伯仁平反,你得把那封奏疏留作證據。”

“父親收在書房裏。”王悅嘆氣,“父親很難過,今天老了十歲,鬢發霜白。”

清河蹙蛾眉,“日子一天天的,爭鬥矛盾沒有盡頭。本以為解決了太興帝,一切就皆大歡喜,但是並沒有,反而造成更大的問題。”

一個無權無勢也無兵的傀儡皇帝,一個有駙馬身份、能打仗有智謀,還總攬大晉兵馬的大都督,兼任丞相之職的王敦,當然是王敦不好對付啊!

王悅猛地抱住清河,貪婪的吸著她身上的味道,他長得再像個仙人,畢竟也是個凡人,會累,會煩,會有拒絕不了的問題,他並非冷血無情之人,以前種種對手,無論多麽強大,他動起手來都冷靜自持,心思縝密,像一個高明的棋手一步步將對方絞殺,但現在對手變成了親叔父王敦。

王悅抱著清河默默吸了一會,感覺恢復了力量,說道:“王敦一直無子,從小到大,他都對很好。南渡的路上,你那時候身中迷藥之毒,整天昏睡,我們輪流擡著你,即將支撐不住的時候,幸好遇到了王敦,王敦帶著護衛還有公主的人,給了我們安全和食物,雪中送炭啊。”

“後來你被王澄父子擄走,我殺了這對父子,犯了不殺同族的族規,也是王敦替我頂罪,對外宣稱是他殺的。”

王悅在清河面前卸去了淡定的偽裝,“我勸父親說要麽重新馴服這把劍,要麽毀了這把劍,說起來容易,心裏很難受,當然,這些沒有父親做起來難。父親已經失去權力,王敦大權獨攬,父親無論選擇那條路,都難。”

清河回抱著王悅,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王導不是一個人走路,他還有你,你還有我,我們在洛陽的時候,那麽難都過來了,這次也會有辦法的。”

八王之亂,那次不比這個修羅場?雖說前路難料,清河還是比較樂觀的。

王悅說道:“對不起,我沒能兌現承諾,當初說不用你操心,你只需好好休養身體,一切都交給我。你信任我,就真的放手,什麽都沒管。是我太自負,考慮的太簡單,以為你我的婚事只需換一個聽話的皇帝即可,但現實不是這樣的,王敦一變,事情就逐漸失控了。”

所以的一切,都建立在王導當權的基礎上,如果王導失勢,王敦膨脹,王應野心勃勃,那麽必然將瑯琊王氏拖到萬劫不復之地,到時候連王悅也一起跟著玩完,清河和王悅的婚姻也會面臨滅頂之災而夭折。

清河捧著王悅的臉,哎呀,怎麽都看不夠,我怎麽可能為了這個責怪你呢,

清河說道:“感謝你這兩年為我撐起一片天,我已經恢復了,身體上,心靈上,都重新接受了我自己。要阻止王敦王應父子,我可以助一臂之力。”

“我已經準備好了,得讓他們知道,皇族並非一無是處,縱是傀儡,也有傀儡的長處,不是他們父子手握兵權和權力就能取而代之的。”

“我,大晉清河公主,這些年只有兩種本事,第一是玩泥巴,第二就是對付權臣。玩泥巴我經常燒出一個個廢窯,燒出來的陶器品相不好看,全部砸爛,但是對付權臣,我好像沒有輸過。”

清河鼓勵王悅,也鼓勵自己,身處頹勢怕什麽?老娘什麽沒見過。

王悅回到烏衣巷,恢復了神采。

王導和曹淑正在紫藤花架下吃飯,從王導桌子上剩下的飯食來看,他胃口還不錯。

能吃的下去,看到父親也想通了。

王導從逆境中立刻站起來,選擇面對問題,解決問題,先從妻子曹淑這裏下手。

夫妻兩個寂然飯畢,喝茶的時候可以聊天。曹淑說道:“有什麽事情你直說,你陪我吃飯,還選了紫藤花架下,搞出這麽大仗勢來,目的沒有吃飯那麽單純吧。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曹淑直來直去,王導扭扭捏捏,“什麽奸不奸的,我們是正頭夫妻。”

曹淑把茶碗一放,“你不說我走了。”

王導忙拉住妻子,“說,我說,這不得慢慢談風弄月進入正題嗎。”

這麽多年夫妻,還是沒法溝通,曹淑說道:“別把我當成官員拉攏,我不吃這套,你找我準沒好事。”

王導只得順著妻子的脾氣直說了,“王敦身邊有個寵妾,叫做宋袆——夫人和她認識。”

曹淑說道:“認識,洛陽老熟人。不過我和宋袆只是認識,談不上熟人,潘美人和宋袆倒有些交情。宋袆是當年金谷園主人石崇的寵妾綠珠的侍女,擅長音律,尤其是笛子。潘美人的父親潘安是金谷園常客,潘美人和綠珠關系不錯,後來皇後賈南風倒台,石崇潘安他們都被趙王和孫秀處死了,全家被誅,綠珠不堪被孫秀逼迫為妾,跳樓自盡。侍女宋袆被襄城公主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