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城頭變幻大王旗

江南一切都是萬物復蘇,欣欣向榮的景象,文化和經濟都是爆發式增長。

太子和王悅的中原使團乘船踏足江北之後,立刻感覺到這裏和江南的不同。

長江北岸,是一片到處都是流民的三不管地區,這裏的流民和基本上以家庭、家族為單位移民到江南的中原百姓不同。

江北的流民基本都是沒有任何家產的青壯年男子,他們曾今的家人,老人和婦孺在逃難的時候要麽走失,要麽被拋棄,販賣,甚至被吃掉了,最後能夠活下來的走到江北,基本都是青壯年男丁。

每個時代,每一場災難,無論是戰爭還是自然災難,逃難途中都是殘酷的叢林法則,弱者淘汰,強者生存,人墮落到被迫實行畜牲的規則,最後活下來的基本上都是強壯心狠的男子。

任何時代,任何地區,無一例外。在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地區,不同的文化背景之下,上演同一幕的戰亂悲劇。

而這些沒有錢、沒有土地、沒有家庭眷顧、沒有後顧之憂,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身強力壯的流民們,江南大晉這邊是拒絕接受的。

因為他們都經歷逃難的修羅場,人性的醜惡、隱藏的□□,嗜血等等帶有破壞力的流民一旦來到江南,又沒有錢,為了生存,他們一般會走上搶劫甚至殺人的犯罪道路。

這些流民羨慕江南的繁華和女人們,不惜冒著遊泳渡長江等種種危險來到江南,都被嚴防死守的大晉邊關軍隊抓住,並一一遣返到江北,不準這些無產的流民進來。

中原使團渡江之時,就有一船船偷/渡江南的流民被遣返到江北。

這些流民看到中原使團攜帶的駿馬和一箱箱禮物,居然毫不掩飾貪婪的目光,開始互相交流,竊竊私語,打起了使團的主意。

王悅心想,難怪父親一直堅持不肯放江北流民進江南,把他們隔離在外,這就是一群未經馴服的野獸,沒有規則,沒有倫理約束,就像瘟疫一樣,一旦放進江南,江南必定大亂。

使團有兩千護衛,這些流民居然還有膽子圍觀,目光不善。

師團在碼頭集結完畢,往北方開拔之時,王悅騎馬,發現前方黑壓壓一片,至少有一萬流民堵住了道路!

兩千護衛拔刀,嚴陣以對。才剛出門呢,就要和流民打一架。

幸好,王悅早就做好了接應的準備。

遠方馬蹄聲起,震得江水都在顫抖,但見天際間出現一角旗幟,隨著旗幟慢慢靠近,堵路的流民們紛紛散去,就像一塊燒熱的刀切向凝固的豬油,刀刃還沒碰到豬油,豬油就自動溶出一道縫隙。

旗幟漸近,上面寫著一個“郗“字。

正是郗鑒,郗鑒是江東流民中最出名的一個流民帥。

所謂流民帥,就是流民的統領,類似江湖組織,流民帥把流民們組織起來,成為雇傭兵,誰給的錢多就保護誰,為誰賣命。

郗鑒畢竟是中原士族出身,比一般的流民帥會經營,他利用軍事優勢做起來鹽場的買賣,販賣南北貨物,給商人們當雇傭兵,提供保護,如今郗鑒手下已經有了十萬多流民雇傭兵,財力養活十萬多張嘴都綽綽有余,已經不再是當年洛陽皇宮裏一個小小的、守護未央宮的中領軍小軍官了。

郗鑒是來保護大晉使團的,江北是大晉和漢國都管不著的地方,這些流民才不會把使團放在眼裏,照搶不誤。

當然,王悅是給了錢的。

王悅把一車黃金給了郗鑒,當做使團的保護費。

郗鑒推脫,“我們都是老朋友了,我還算是看你長大的長輩,怎麽好意思收世子的錢。世子太客氣了。”

王悅笑道:“如果是我自己通過江北,肯定不會和你客氣。但這次我代表大晉使團,這錢並非我的私產,是我父親從國庫裏拿出來的金子,你收下了,我才放心。”

郗鑒也笑了,兩年不見,世子變了,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貴公子,他如今精通庶務,曉得人情世故。

郗鑒收了金子,說道:“我要罩的人,即使沒有旗下雇傭兵們跟著護送,其他流民也不敢碰你們。不過你們的馬匹和箱子都太耀眼了,我擔心流民會豁出去一切打劫你們,這一次我就親自護送你穿越江北。”

有了郗鑒,使團萬無一失。

王悅把郗鑒引薦給了太子司馬紹,一路聊下來,太子對郗鑒很是嘆服,明明是士族出身,居然降服了猛獸般的流民,江北流民帥幾乎都出身平民甚至草莽土匪,唯有郗鑒如此不同。

夜裏紮營休息,太子不能寐,問王悅,“那些流民也是大晉的子民,他們一個個偷渡江南是賊,是劫匪,但是他們經過郗鑒調/教之後,就是一群能夠作戰的雇傭兵,既然如此,丞相為何不幹脆給郗鑒封官,要他把十萬雇傭兵帶到江南,當大晉的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