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一年後

各位看官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在外頭闖禍搞事情,回家後親爹不打不罵,說話還小心翼翼的照顧你的心情,還指著一片大好的前途說,“你看,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你心中是什麽感受?

王悅是感動和愧疚交織,這一切本該屬於清河。

入夜,曹淑在臥房裏靜坐,有人敲門,“夫人睡了嗎?”

是丈夫王導,曹淑自從懷孕,就沒有和王導同床過,夫妻分房睡覺快十六年了,夫妻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客氣疏離就像睡在我隔壁的兄弟似的,進門都要先敲門。

曹淑說道:“馬上就睡。”

王導晚上來找她,肯定是想和她聊王悅的事情,但曹淑不想提,幹脆說要睡覺。

面對曹淑委婉的拒絕,王導並不放棄,繼續敲門,“我有幾句話要說,很快的。”

曹淑不答,吹熄了蠟燭,靜靜的坐在黑暗裏。

王導隔著門說道:“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曹淑不答。

王導又道:“你以前會直接要我滾。”現在變得委婉了、沉默了,不像他熟悉的老婆。

曹淑依舊不答。

王導再道:“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王悅這孩子也變了,他跟你一樣,變得客氣了,對我恭恭敬敬的。”

曹淑實在忍不住了,說道:“兒子給你好臉色有什麽不對。那個當爹不希望有這樣的兒子。”

習慣了兒子表面乖順懂事,內心乖張叛逆,表裏不如一的性格,現在的王悅讓王導覺得緊張、擔心,“我覺得他不快樂了。”

曹淑冷笑,“國家都亡了、公主也丟了,誰會缺心眼的歡天喜地。”

王導說道:“我覺得不是這個原因。我想和你聊一聊,解開他的心結。三國、曹魏、司馬家的大晉,幾次朝代更叠,也就是七十幾年的事,他才多大?輪不到他憂國憂民。”

王導看得開,大晉亡了,江南在他手裏卻是蓬勃向上之勢,這裏的水土更適合耕作,百姓富裕,氣候溫和,他認為南方無論經濟文化還是政治都會崛起,趕超北方,這裏可塑性太強了,未來有無限可能,他必有大作為,沖淡了亡國的哀傷。

曹淑說道:“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政事,昨晚一夜沒睡,我很累了,夫君請自便。”

王導隔著門繼續說,驛館裏王悅,王恬等四個兒子都聽見父親的聲音,開門看見母親把父親關在門外。

這是在外頭,不是在家裏,曹淑曉得分寸,不得已開門,放丈夫進來。

到了臥室,就是曹淑私密之地了,曹淑上床,“你說吧,我聽著。”

王導一個人分析兒子的變化,滔滔不絕,末了卻聽見曹淑發出輕微的鼾聲。

王導舉起蠟燭湊近一看,原來曹淑早就在耳朵裏塞了兩個棉花團,拒絕聽他說話。

若是一般丈夫,肯定會勃然大怒。但王導這十六年和妻子相處下來,已經習慣了。

甚至,王導還有些竊喜:有內味了!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熟悉的老婆。

所以,兒子也會慢慢回到從前的。母子兩個可能就是路上太過艱苦所致。

雖然曹淑什麽都沒說,王導還是得到了令人滿意的回答,吹滅蠟燭,回到自己房間歇下。

王悅尋找清河,從長江南岸開始,一層層的搜索,路線越來越南。

與此同時,王悅暗中資助郗鑒在江北整編落魄軍隊和青壯年男子,這些人身無分文,卻有力氣,為了一口食物鋌而走險,是最危險的人,郗鑒收留了這些人,供給三餐,條件是不偷不搶,農時開荒種地,閑時練兵,郗鑒也在江北命手下偷偷留意清河相貌長相的女子。

就這樣,王悅和郗鑒一南一北,一直尋找關於清河的消息,符合條件的少女很多,但都不是清河。

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反反復復。

一年後,郗鑒在江北成名,他成為幾個著名的流民領袖之一——被稱為流民帥,郗鑒也在這一年娶妻生子,家庭事業兩開花。

王悅在父親王導的引導下,成為建業最頂級的士族公子,備受江南盟主司馬睿的賞識,成為盟主世子司馬紹的屬官。

王悅接受了官職,暗地裏卻效仿當年鄰居摳門戎所為,在江南各地建立糧庫,糧食價格便宜時購進,漲價往外出,以掌控糧價,同時在建業各大鬧市開了好幾家王記胡餅店,味道和洛陽城的一模一樣。

慢慢的,類似武昌、揚州這種大城市,也出現了王記胡餅店。因百萬中原人南渡江南,以躲避戰火,所以胡餅店不愁買賣,生意都還不錯,也漸漸吸引了一些常年以稻谷為食物的江南人嘗嘗鮮。

餅店的背後是王悅設置的、專屬清河的“救助站”。

王記胡餅店的標志是個人,脖子上掛著一圈中空的胡餅,看起來像個呆萌可笑的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