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衣冠南渡(第2/3頁)

荀灌等人在水邊磨刀,這幾天兵器砍缺了。

目前唯一令人欣慰的是,越往南走,就越暖和,之前還有冰雪,現在已經消失不見了。

王悅隱隱看到遠方似乎有燈火,說道:“前方好像有人家,我手上還有金葉子,我們最好是像前幾晚那樣去借宿,清河的身體太弱了,不能在外頭露宿。”

這是摳門戎傳給王悅的獨門秘籍,出門在外,一定要帶錢,遇到危險的時候,狂撒輕便又值錢的金葉子就對了。

本來沿路百姓都不願意收留流民的,但是王悅把臉洗幹凈了,再拿著金葉子敲門,靠著絕世容顏和金葉子,每晚都能找個地方睡覺。

頭上有片瓦遮身就好,眾人快速喝了胡餅糊糊,澆滅了篝火,往疑似人家的光亮處繼續前行。

遠遠的聽到哭聲,聲音尖利,此起彼伏,是一群女人在哭。

郗鑒擡手,“停,我去看看,若有不對,我馬上回來,我們改道便是。”

郗鑒訓練有素,在樹木的遮蔽下緩緩靠近火光處,消失在夜幕中。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王悅等人聽到了馬蹄聲,以為又是土匪,立刻和荀灌擡著擔架,把清河藏在草叢裏,用樹葉蓋住了,然後緊張的握著兵器。

馬背上,郗鑒舉著一根火把,馬後面還拴著另一匹馬,火把的紅光映著他興奮的臉,“是王敦!駙馬王敦!駙馬借了我兩匹馬來接你們過去!”

王敦是紀丘子王導的親堂弟、王悅的堂叔,當初就是王敦把王悅和曹淑強行送到江南建業去,不過後來這對母子偷偷跑回洛陽。

永嘉之亂前夕,王敦去洛陽接妻子襄城公主去江南避禍,他們剛剛出城,呼延晏的軍隊就打過來了,一路往南奔逃,也是遭遇各種困難挫折,因為襄城公主帶的行李太多了,公主府裏伺候的奴仆就有兩百多人,隊伍龐大,財富又多,露了富,導致這個隊伍遇到的磨難是王悅他們的一百倍。

一路上,各種大漢的、大晉的軍隊、土匪山匪等等就沒消停過,都盯了襄城公主和駙馬王敦這塊大肥肉。

王敦帶了五百多兵馬來迎接,還是吃不消這種一輪又一輪的車輪戰,一車車財富就在路上慢慢舍棄,扔掉。

在今天渡河的時候,一群土匪殺來,拉著襄城公主馬車的馬匹眼睛被殺穿了,劇痛之下,駿馬發狂,居然直接從橋上沖到了大河,車裏的襄城公主就這麽涼了——公主自幼養尊處優,是武帝最疼愛的公主,嫁妝也是普通公主的十倍,她不會遊泳,遇到危險無法自保,馬車沉到冰冷的河裏,雖沒看見襄城公主屍體浮上來,但沒有什麽生還的機會了。

土匪來勢兇猛,王敦帶人闖過大橋埋伏之後,根本無力去跳河尋找襄城公主屍體,只是帶著剩下的幸存者一直往南跑。

襄城公主一死,公主府的宮人們哭天抹淚,撞樹的撞樹,上吊的上吊,責怪自己沒有保護好公主,還有何面目活著?她們都該死。

剛才王悅他們聽到的哭聲就是公主府的宮人們在哭。

王敦見軍隊士氣低落,宮人們又哭的心煩,幹脆做主將襄城公主手下幸存的一百多個宮女們和手下幸存的未婚將士們配對,組成一個個小家庭,說道:

“中原已經陷落,無力回天了,你們都失去了家,我也一樣——襄城公主死了。如今你們有了新家,一夫一妻,互相支撐,到了江南,你們生兒育女,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哭什麽哭?你們還活著,就已經比很多人幸運了!”

王悅等人騎馬過去會和時,王敦正在主持這場集體婚禮。

“堂叔。”王悅下馬行禮。

王敦看王悅和曹淑都活著,這是最近唯一的好消息了,不免有些怨氣,“現在知道江南好了?以後還動不動就自作主張跑洛陽跑的?以前你父親在江南多少次要你們母子回去,你們偏不,現在好了,丟盔卸甲往江南跑,卻怎麽都跑不到地方,處處受阻。”

曹淑說道:“我聽襄城公主的事情了,駙馬節哀順變。”

王敦和襄城公主沒有什麽感情,至今一個子嗣都沒有,但畢竟是結發夫妻,王敦心下還是難過的,“當時那種情況……我沒辦法跳進水裏救她,未必救得活不說,如果我跳水了,無人指揮作戰,手下士兵一定會亂,到時候所有人都得死。”

王悅問王敦,“叔父接下來往何處走?”

王敦沉吟片刻,“去建業的路好多土匪劫匪,都等著趁火打劫,搶我們這些從中原來的流民,我們可能連建業都看不見,就死在路上了。我們去荊州,荊州刺史是王澄,我們瑯琊王氏的人,大司徒王衍的親弟弟,我們先去投奔他,從荊州到建業,坐著戰船就能到,還有族人護送,定能安全到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