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已經到深夜了，現在離開也不現實。在回房間後，黎蜜將東西都收拾了一遍，然後才躺在了床上。

沒有什麽傷春悲秋。

如果江越現在在黎蜜面前的話，就會發現，之前讓他篤定的好感值已經從百分之九十跌落到了百分之十。

普通見面能打個招呼的人都比這個好感度高。黎蜜現在特別的心如止水。

和江越分手比她想象的還要容易的多。

現在只要一想到，這一世自己再也不用一直呆在江家和那些人糾纏在一起，而是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做真正的黎蜜。

她就忍不住勾起唇角。

——畢竟這才是新的人生的意義，紙片人什麽的，哪裏沒有，何必為難自己呢。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黎蜜眼睛彎了下來，笑容有些溫柔。

解決了一直壓在頭頂的問題，她這一晚睡的特別好。直到第二天醒來時，心情也不錯。

而另一邊，江越卻是很晚都沒睡。

黎蜜今晚的模樣一直在腦海反復閃現，江越暗嗤自己是瘋魔了，怎麽會因為黎蜜失眠。

他緊抿著唇，轉移注意力開始想公司的事。

最近收購在最緊要關頭，他應該想一想還有什麽細節遺漏。

江越閉著眼，呼吸平穩。努力想著文件，可是在額角痛意愈沉時，終於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樣無眠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後半夜。

酒水在胃裏發酵，終於將那些如鯁在喉的灼熱感消散了下去，江越閉上了眼，原本以為今夜會徹底失眠，可是迷迷糊糊間，卻慢慢做起了一個夢。

——一個十分真實的夢。

那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即使是意識並不清醒，江越也能判斷出這一點。

那個夢裏回放了他從出生到現在的一切信息，畢業，出國，接手江家等等。

不過，這個夢卻是以黎蜜的視角來看的。

江越像是一個旁觀者，在一旁看著。

夢裏發生的事情是黎蜜來到江家之前的，當時黎父黎母剛剛去世，在沒有人資助前，黎蜜曾經在孤兒院裏呆過一段時間。

但當時，這段經歷只是在資料裏一筆帶過。

江越甚至沒有多看一眼。

所以，在看到蜷縮在孤兒院角落裏死死咬著唇，不讓眼淚掉下來的黎蜜時，他有一瞬間怔然。

記憶中的黎蜜總是得體的，什麽時候有過這種時候？

來不及想自己剛才和黎蜜分手，江越皺了皺眉，看了眼被鎖住的房門，有些奇怪這是怎麽回事？

索性後面很快就為他解答了疑惑。

因為剛失去父母的緣故，黎蜜情緒不穩定經常鬧騰，孤兒院裏騰不出人專門照看她，為了讓她聽話，就將人關在了房間裏。

而唇上那些傷痕，是黎蜜因為害怕，自己咬出來的。

黎蜜有幽閉恐懼症？

江越想起了之前有一次，在他放任兩人曖昧期間，她來公司給自己送愛心便當，結果電梯正好壞了，關在電梯裏的事。

那一次足足有三個小時，可是黎蜜並沒有給他打電話，甚至也沒有向他求救。

如果這個夢是真的，那她為什麽不說呢？

明明黎蜜是那麽嬌氣的人，如果真的害怕，怎麽可能忍得住。

那道身影蜷縮在角落的模樣太過令人印象深刻，額角暫緩的痛感又再次襲來，江越剛要細想那天的細節，就被一道鈴聲驚醒。

鬧鈴的聲音還在響著，天色已經大亮了。

江越坐起身來，一時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夢裏還是現實。

那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

還在少女時的黎蜜執拗的在黑暗裏擡起頭來的眼神始終在他眼前。江越甚至覺得，那個可能並不是夢。

睡衣後背有些濕，在醒來後說不清是什麽滋味，江越按了按眉心，將衣物隨手掛在一旁，進了浴室。

刷刷的水聲似乎能夠掩蓋內心的紛亂。

靠在浴室裏，他微吐了口氣，眉頭終於放松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裏面的水聲這才停止。

江越出來時，管家已經將飯準備好了。

自從成年後，江家幾兄弟就不住在一起了。老宅裏只有江越和黎蜜兩人，那兩個人因為工作原因，平常都是住在外面，只有在過節的時候會回來。

江越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可是在下樓後看到空蕩蕩的餐桌時還是有一瞬間感到了冷清。

“黎蜜呢？”

刀叉被遞到手中，男人皺了皺眉，還是忍不住問。

管家頓了頓，似乎早就想到他要問這個，低聲道:“黎小姐一大早就拉著行李箱離開了。現在大約已經走了有一個小時了。”

沒吃飯。

江越心中想著。又說不清自己關心這些做什麽。剛要搖頭將那些心思壓下，就見管家忽然拿出了一張卡。

“先生，黎小姐讓我將這張卡轉交給你。”

“說是這些年多謝江家的資助，這裏面的錢就算是還款，她和江家之間以後就一筆勾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