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斐兒,你的腿無礙了?”定國公驚訝地看向趙斐。

趙斐受定國公點撥,手勁兒一直不小,只是腿腳無力,無計可施。但今日定國公著力將他往後甩,他竟然站穩了。

“如舅舅所見,我如今行走自如,不必再假輪椅之力,只是此事不敢張揚,在外還得用輪椅。”

定國公大喜過望:“是怎麽治好的?”趙斐病了十幾年,而定國公的心病也有十幾年了。

趙斐自然不會將陸湘的事講出來,心中另有一套想好的說辭:“是鬼谷的容星河先生治好了我。”

“鬼谷的人治好了你?當年我只是順手救下那老人,他說他是鬼谷的人,我還對這鬼谷不屑一顧,沒想到竟在這麽多年後救了你,甚好,甚好!”

定國公是趙斐的親人,趙斐如今康復,自然不會瞞他。

鬼谷神秘莫測源遠流長,說是容星河治好的,定國公不會起疑。

定國公看到趙斐,忽然長嘆一口氣:“當初我以為所謂鬼谷只是個人雲亦雲的虛妄之地,早知如此,我帶你過去求醫問藥,何至於此!斐兒,是我耽誤了你!”

趙斐原只是想找個借口將恢復的事情含糊過去,沒想到定國公竟然想到這事上了。

見舅舅如此自責,趙斐知他一心為自己,忙道:“我既好了,舅舅不必難過,世間之事冥冥中早有注定,順勢而為便可。”

譬如陸湘,在宮中幽浮了一百年方才遇到了他。

不早,不晚,剛剛好。

再譬如他的腿,若不是一直坐在輪椅上,他會跟其他的皇子一般,由皇後挑了妻子,早早地成婚搬離皇宮,哪裏能遇到陸湘。

回想從前由她推著輪椅在雁池散步的情景,趙斐竟覺得無比美好。

“斐兒,你能這麽想,我很欣慰。只是時機已過,本該屬於你的東西被人拿走,再要奪回便就難了。”定國公說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都怪你那急性的母後!”

趙斐知道舅舅說的是什麽意思,只是垂眸微笑。

他從來沒有怪過母後。

父皇好色,宮中嬪妃無數,母後雖是皇後,膝下卻無子,從前在宮裏沒有過過一天安生日子。每一日她坐在鳳座之上,心中都是不安的。

這一回抓住了這麽好的時機,母後自然不會錯過,等九弟登基,母後便可真正的安心頤養了。

定國公見他這般神情,無奈嘆道:“你跑得倒是快,可你以為,你能置身事外嗎?”

“舅舅可是聽說了什麽?”

“今日我趕著過來,正是為了跟你商議正事。”

趙斐見定國公這般神色,自是明白有大事發生,便請定國公坐下說話,又命陳錦沏茶,仔細周遭門戶。

待書房裏只剩下甥舅二人,定國公方才道:“五日前我得到消息,朝中有人秘密給太子上了一道萬言奏疏。”

“誰上的?”

定國公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趙斐當真是不一樣,不著急追問密奏的內容,倒是問是何人上了密奏。

“此人名叫鐘安國,乃是前年點的庶吉士,那一年科考是沐閣老主持,因此他算是沐閣老的門生,如今在翰林院當差。萬言奏疏是五日前上的,當日就遞到了太子案前。如今太子還沒登基,司禮監中未來得及全部調換,尚有我的耳目,偷偷給我遞了消息出來。”

趙斐冷冷笑道:“九弟尚未登基,沐閣老就迫不及待要為他打掃門戶了嗎?”

“你都猜到了?”

趙斐搖了搖頭:“舅舅請說。”

定國公“嗤”了一聲,“不說了,你自己猜。”

趙斐見舅舅這般賭氣模樣,頓時笑了:“舅舅,是我錯了,我不是有意賣弄,你就告訴我吧。”

“你能猜到,自己猜。”定國公說完,算是一錘定音,不再多言,只拿眼睛沉沉看著趙斐,“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猜到。”

趙斐知道舅舅是真不會說了,抿了抿唇,思索片刻:“舅舅著急前來,想必此奏疏與我有關?”

定國公“嗯”了一聲。

“若是與我有關,的確想到了一點,”趙斐深吸了一口氣,拿手蘸了茶水,在書案上寫了兩個字。

削藩。

定國公見狀,端起那杯被趙斐蘸過的茶水往桌上一潑,將趙斐寫下的水漬全潑掉了,臉上的怒氣轉化為了笑意:“你這小子,當真跟狐狸似的。”

趙斐微微一笑。

大昱朝自趙沖立國一來便立下了藩王制度,趙沖雖然沒有留後,但繼位的太宗趙凜延續了這個制度,除了太子之外,其余兒子分封在各地,共同拱衛京師。

最初的時候藩王的權利並不算大,到了高宗這一朝,或許是因為心疼其余的兒子,給藩王增加了不少權力,等到趙斐的父皇繼位時,幾位藩王的勢力已經坐大了。父皇是個心狠手辣的,以謀反之名將幾個弟弟連根拔起,解決了當時的藩王問題,卻並沒有改變藩王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