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九爺,”洪安去而復返。

趙謨問:“兩位姑娘沒事吧?”

“雪瑤姑娘挨了一板子,盼夏姑娘無事,我讓兩位姑娘在長禧宮外候著姑姑。”

聽到雪瑤挨了打,陸湘頓時有些心疼。但只是一板子應當傷得不重,到底是救下來了,趕忙道謝:“多謝九殿下。”

趙謨含笑擺了擺手,顯然渾不在意:“姑姑快去瞧瞧吧。”

陸湘大喜過望,朝趙謨福了一福,匆匆離開了涼亭。

趙謨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鼓起腮幫子舒了口氣,自往長禧宮正殿去了。

殿門關了一扇,另一扇虛掩著,趙謨推門進去,繞過一扇紫檀邊山水圍屏,便見趙斐坐在書桌前研墨。

因著體弱多病,趙斐不能如學習騎射,又因著厭惡旁人打量,不願意遊園賞花,能做的事十分有限,日常就是在長禧宮裏看書作畫,久了也無趣,於是研墨也好,洗筆也好,都是他自己親自來做。

皇後心疼著他,因此他這屋子的用具擺設都是極為考究,比起天子書房也不差,窗明幾凈,筆墨紙硯盡皆貢品。

“六哥。”趙謨喊了一聲。

趙斐依舊專注於手上那方墨,並不應聲。

趙謨並不惱,反是走過去,坐到趙斐的書桌邊,靜靜欣賞著趙斐磨墨。

六哥生得好,臉好看,手也好看。

細長白皙的手指拈著一塊濃黑的墨,在精致的硯台上晃動,伴著陣陣墨香,很是賞心悅目。

陳錦上前,替趙謨倒了一杯茶。

“六哥,兩個小宮女而已,你真生氣了?”趙謨啜了茶,松了松疲乏的肩膀,慢條斯理地問。

“沒有。”

趙斐拿起一支象牙管鏤雙龍紋紫毫筆,飽蘸剛剛研磨好的墨,重重落在鋪好的澄心堂紙上。

趙謨側著頭,眯眼看著紫毫在潔白的紙上遊走,很快勾勒出了一座山峰的雛形,雖然只是寥寥數筆,已然盡顯磅礴之氣。不禁贊道:“六哥的畫藝又精進了,今兒這幅畫歸我了。”

“想得美。”

趙謨咧嘴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齒:“要是給我,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

“我想知道什麽事?”趙斐不以為然,並不相信弟弟能說出什麽吸引他的事情。

趙謨神采飛揚:“你的婚事,不想知道麽?”

趙謨只看到趙斐長睫毛顫了顫,除此之外真的沒有反應。

“六哥,你真的不好奇?”

“說吧,哪家的姑娘這麽倒黴。”

趙謨聽著趙斐語帶譏諷,知道他是真的不關心,撇了撇嘴,嘀咕道:“母後相看了幾家姑娘,尚未真的定下來。”

這一次,趙斐連哼都沒有哼一聲。

兄弟倆靜默了片刻,趙斐出了聲:“剛才那個老女人,你跟她很熟嗎?”

“你說陸姑姑?”趙謨見趙斐終於有了聊天的興致,頓時絮絮叨叨地說起來,“我也是才認識的。前幾日我去坤寧宮請安的時候,正巧陸姑姑也在,母後說給咱們倆的司寢宮女由陸姑姑來安排。”

趙謨饒有興致的說完,發現趙斐的目光又不知道看到哪裏去了,只好道:“六哥,這宮裏的主子可沒人敢得罪敬事房的人。”

“敬事房很了不起麽?與我有什麽相幹?”

“怎麽不相幹?”趙謨揶揄道,“咱們倆大婚在即,敬事房可不就你剛才對陸姑姑那麽兇,當心她給安排一個醜姑娘過來。”

趙斐冷笑:“只要她不是安排她自己過來就行。”

他是在嘲諷,趙謨卻很認真的想了想。

陸姑姑其實長得挺好看的,就是皮膚太差,如果再年輕十歲,未必不是個大美人。嗯,沒錯,陸姑姑的眸子又黑又亮,跟黑曜石一樣,如果不是因為膚色太過暗黃,眼角又有那麽多細紋,一定是一雙極漂亮的眼睛。

趙謨久久沒有出聲,趙斐回過頭,發覺趙謨在發呆,奇道:“你還真想她自己過來?”

“哈哈,”趙謨頓時樂了,“自然不是。我是在想,六哥說得對,反正這宮裏找不出比六哥更好看的人了,陸姑姑派誰過來都是醜姑娘。”

見趙斐又有了慍色,趙謨趕緊轉移話題,認認真真道:“我剛剛想呀,陸姑姑年紀是大一點,可她長得挺好看的,要是再小十歲,安排她過來,我肯定滿意。”

趙斐嗤笑了一聲,過了一會兒,方才道:“你的親事定下了吧?”

提及親事,趙謨臉龐微紅,悶悶點了點頭。

“只要你定了,我也就沒什麽可操心的了。”

雖然沒有正式下旨,但父皇和母後都已經跟趙謨提了,給他定下的是首輔沐閣老的嫡女沐霜霜。沐相入朝為官二十載,入閣十載,門生遍布各個衙門,在朝中可謂根深葉茂。

趙謨娶了沐相的掌上明珠,有沐閣老支持,離東宮就只有一步之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