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3頁)

“……”容溫莞爾,就算她把十六的滿月摘下來給端敏長公主送去,端敏長公主怕也得嫌月亮圓得不夠方,何必花那心思,“你按照規矩備禮,增加刪減的,都不必。”

元忞嬤嬤應下,卻未急著告辭,而是略顯躊躇的望向容溫。

容溫挑眉與之對視片刻,揮手屏退左右宮女,開門見山道,“嬤嬤有話要說?”

她問得耿直,元忞嬤嬤應得同樣耿直,“方才送公主回來的是額駙的七弟?公主可知,這位小七爺是什麽身份,他的生母又是什麽人?”

多爾濟是庶子,身上未得爵位,便籠統稱一聲小七爺。

“多爾濟是老台吉最小的庶子,生母自是妾室。”容溫疑惑,眨眨眼,問道,“這有何不妥?”

自從宜妃把元忞嬤嬤送到公主府後,容溫曾暗中觀察過她。

元忞嬤嬤不僅模樣生得細眉細眼,端肅板正,行事更是穩妥謹慎。她很是掂得清自己的身份,也明白宜妃送她來公主府的用意——只是為了替容溫料理內宅庶務。

所以,她從不存討好弄權的心思,也不會仗著掌事嬤嬤這重身份對容溫指手畫腳,只安心做好份內之事,旁的一句不多說,一樣不多做。

容溫與她當主仆這些日子,還是第一次聽她提及旁的。

“自是不妥。”元忞嬤嬤沉聲道,“那位小七爺的生母,可不是什麽妾室,而是最最低賤的帳中女奴。且至死,都是帳中女奴身份。那小七爺也是五歲左右,才被老台吉認下的。在此之前,他都是父不詳的奴隸。公主這般身份,與他為伍,豈不是白白惹人笑話。”

蒙古人若按等級劃分,大概能粗分為三類——王公貴族、喇嘛、平民。

王公貴族自不用說,便是達爾罕王爺、班第這些人。

喇嘛——意為“上師”“和尚”等。

因大清皇帝在蒙古之地盛崇藏傳佛教,興修寺廟,男子若為喇嘛,不僅可免稅免勞役,還能享各種供給,地位也比普通平民高上不少。所以,有許多年輕蒙古男子願意出家去做喇嘛。

平民又分兩類,一為旗民;一為寺廟屬民。

旗民即劄薩克旗主旗下所屬百姓,也可細分為兩類,一是蘇木屬民,一是農牧奴。

蘇木屬民沒有土地,在旗主撥給的土地上遊牧,並納稅、服勞役,未經允許不得遷出本旗。

農牧奴則是王公貴族的私人家奴。

寺廟屬民,蒙語又讀做‘沙畢’,顧名思義,是寺廟的私奴。

元忞嬤嬤說多爾濟的生母是帳中女奴,那便是屬於農牧奴。

年輕貌美的農牧奴,一旦被選入男主子的帳中‘伺候’,便形同家|妓,被主子用來待客、慰勞下屬是常事。

所以,這些帳中女奴除非是被提為妾室。

否則,她們生下的孩子,極少會被承認,只能充做父不詳的奴隸。

——多爾濟,是個例外。

對待例外,世人慣常以異樣目光待之。

容溫啞然片刻,忽然醒悟了那個笑起來一團孩子的少年郎,心思為何那般敏感。

聽過元忞嬤嬤的‘勸誡’後,容溫便自顧躺在床上歇息。

半夢半醒之間,容溫背脊一激靈,忽然想起班第那雙異於常人的灰眸與身形。

他的從前,是否也如多爾濟一般。

所以,年紀輕輕,生於貴胄,卻養了一身的陰鷙殺伐之氣。

“公主?”輪值的桃知見容溫睡得不安穩,試探的叫了一聲。

容溫按著隱隱發疼的腦袋,睡意早被那一激靈震消,索性擁著錦被坐起身,盯著帳篷壁上掛著那些樣式各異的刀劍怔神。

桃知見狀,倏地低呼一聲,“呀——今晨額駙出征前,曾扔了件東西給奴才,讓奴才轉交於公主。竟給奴才忙忘了,還望公主恕罪。”

“別行禮了。”容溫來了精神,催促道,“快把東西呈上來。”

桃知小跑去擺字西洋自鳴鐘的高幾上,拿了管紫毫筆遞給容溫。

“嗯……”容溫將信將疑接過,“除了這管筆,額駙可還交代了別的?”

“額駙並未留下只言片語。”

“……”容溫示意桃知下去,自己縮在床上,來來回回把這管紫毫筆翻轉了數十次,也沒看出任何玄機來,氣得都想把它的毛拔了。

冷不丁的,筆從手裏脫落,見筆尖淡淡掃過錦被上那朵迎春花時,容溫靈光一閃,倏然笑起來。

——明白了。

明明想讓她給他寫信,偏偏又死要面子不肯說破。

這暗示。

這人。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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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死要面子的某人,正指使烏恩其幹不要臉的事。

烏恩其猶豫,“台吉,我們先鋒軍,軍中斥候職責本是提前出動,去探路探敵情等。你這讓我們倒回去,探自己人,還偷東西,這不好吧?”

班第橫他一眼,一本正經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