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上次她來時,王帳之外隨處可見以小隊為伍的巡守兵勇。

可今日,他們一路穿過王帳外圍那片布防區域,直抵最中心的王帳,中途竟未曾遇上一支巡衛。

整個王帳這一片,人聲馬嘶,紛紛斷絕,像是誰在此擺了出空城計。

來過王帳一次的容溫能感知到情形詭異,班第這個親自布防的台吉,自然早看出了異樣。

聯想起同樣無人巡守的鎮外,班第眸瞳微縮。不動聲色把容溫藏在身後,一手警惕按在刀柄之上,闊步往王帳裏去。

“台吉!”班第大手方碰上王帳的金絲銀線狩獵圖簾布,還未拉開。遠處,一道興奮的大嗓門先傳來了。

烏恩其甩著馬鞭疾馳而來,不停朝班第與容溫招呼揮手。一張黑臉笑得猶如枯木逢春,老來添子,喜滋滋的沖容溫與班第喊,“公主!台吉!”

班第與容溫對視一眼,默契地從對方眸底發現了疑色與……嫌棄。

兩人俱是面無表情,誰也沒應烏恩其。由他自顧歡樂,自顧奔騰。

烏恩其大咧咧跳下馬,笑齜兩排白牙,樂呵呵道,“先前聽鎮上的人說,仿佛看見台吉帶著一個姑娘回來了,屬下半個字沒信,還好遇見了公主府的長史。噯——台吉你去了蘇木山,公主在廟中,你二人為何會同時……”

班第沒心思聽他廢話,大手一擺,冷聲道,“巡守兵勇何在?”

“這個時辰,自然是去了達爾罕王府演武場。”烏恩其答得隨意,待瞧見班第面色不妙後,才恍然大悟的一拍腦袋,“瞧我,忘了台吉與公主先前不在鎮中,不知這幾日發生的事。”

“這事兒,真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三日前,京中以恭親王為使抵達科爾沁部。一則為安撫遇刺的公主;二則為督促科爾沁部備戰。郡王爺以公主在廟中靜養為由,阻了恭親王前去探望公主的意圖,恭親王……”

全是浮散話,半天沒個重點,班第耐心被烏恩其耗盡,面無表情把帶鞘彎刀往烏恩其脖頸上一架。

烏恩其佯裝惶恐,後退半步,小心翼翼撥開刀。不用班第說半個字,已十分自覺表示,“台吉別動怒,方才屬下是在開嗓子,這就給您表演個長話短說!”

容溫被他這副狗腿樣逗得輕笑起來。

烏恩其循聲望去,就一眼的功夫,彎刀再次無情抵上他的脖頸。

比彎刀還無情的,是班第那雙淡漠的灰眸。

烏恩其跟隨班第多年,不說全然了解他,至少是把他性子摸透了四五分。見狀,心知班第是真的怒了,再不敢造次。老老實實轉回腦袋,嚴肅回稟。

“恭親王此行來科爾沁,帶了好幾車辣乎乎的番椒與會做辣菜的廚子。每日,必在達爾罕王府演武場做好辣鍋子,請部落所有兵勇前去共食,連巡守兵勇也得去。”

班第聞言,怒叱一聲,“荒唐!”

容溫心頭也跟著道了一聲荒唐。

恭親王自前些年去雲南剿滅反賊吳三桂時,愛上了食西南等地的番椒,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他平素日日用番椒飲食宴客便也罷了,竟還千裏迢迢把番椒運到蒙古來,讓科爾沁部兵勇懈怠守城巡衛這等正事,去共食什麽辣鍋子。

若是此時別部前來偷襲,以有心算無心。科爾沁部毫不設防,定然損失慘重。

容溫蹙眉,不解問道,“恭親王如此行事,達爾罕王爺與多羅郡王為何會同意?”

這兩人都是聰明人,怎會糊塗至此。

提起這話頭,烏恩其可謂憤慨,脫口而出道,“還不是讓皇帝給逼的!”

容溫與班第彼此心知肚明皇帝借由慰問之機,派恭親王出使科爾沁目的不簡單,聞言面不改色。

倒是烏恩其後知後覺想起了容溫與皇帝和恭親王的關系,滿臉訕訕,撓著腦袋不吭聲了。

班第濃眉一擰,正欲斥他莫要言語扭捏。忽又覺得烏恩其如此停頓,有幾分道理。

哪怕容溫與皇室已撕破臉皮,但當著她面論及皇室奸詐,以她性命死活為把柄,找科爾沁部‘秋後算賬’,提無恥要求等。

這,著實有失妥當。

難免致她——堵心郁抑,面上無光。

班第覷了一眼還不及他肩膀高的嬌小姑娘,眸中沉思一閃而過。隨後,單手把容溫拽進王帳。

胡亂扯了塊織花厚毯扔在距王帳門口不過兩三步處,低聲示意容溫,“坐好。”

“讓我聽?”容溫眨眨眼,學著班第的樣子,小小聲問。

她以為班第把她塞進王帳,是不打算讓她聽到皇帝如何壓榨科爾沁部的事。

可她若坐在此處,隔這般近,擺明了能把班第與烏恩其的對話聽全乎。

“回了科爾沁,此事你早晚會知曉。”班第用巧勁兒把容溫摁坐下去。

容溫不解,“既然如此,那何必多此一舉,讓我進王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