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4/6頁)

皇帝上位多年,早已練就了一身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容溫自然瞧不出什麽。

不過,在容溫二人獻上壽禮,道完賀詞準備退下時。從噶爾丹哈敦被拉下去後,便一直沒開過口的皇帝倒是突然叫住了他們。

面無波瀾,一如往常。

先是誇了幾句賀禮有心,後口風一轉,說道,“你們在京留了一個多月,多羅郡王可是沒少差人來問候。如今,額駙腿傷既已痊愈,便擇個好日子返旗吧,免得多羅郡王總是操心。”

早在班第痊愈後,容溫便知曉這一天早晚得來,有心理準備,所以並未露出任何異樣,從容得體的行禮應喏。

“兒臣回府後便擇日子,定下了再遣人來報宮中。”

“嗯。”皇帝微一頷首,視線漫不經心一般,落在與容溫並排而站的班第身上。帶著某種,只有他們兩人才懂的微妙示意。

班第沉了一瞬,面無表情的道,“其實大可不必麻煩,過幾日,前來賀壽的蒙古王公都要返旗,我們可與之同行。”

“如此也好。”皇帝欣然應允,又朗聲對下面一眾蒙古王公福晉道,“純禧公主乃朕的掌上明珠,朕朝務纏身,不便親自送其去往科爾沁。正好,勞煩諸位,替朕相送公主。也不用耽擱諸位太久,送到科爾沁地界便好。”

大公主自出嫁後,盛寵在身是有目共睹的。

對於皇帝如此偏愛,大張旗鼓遣這許多人相送。蒙古王公們雖顯意外,但覺得還算在情理之中。

反正此次他們入關為太後祝壽,各旗只來了一兩個代表,旗務自有留在旗中的王公處理。他們就算遵皇帝之命,多繞一段路相送公主,也耽誤不了什麽事,於是紛紛領命。

因皇帝這突然一出,容溫不自覺成為殿中的焦點,應付了許久,才得空抽出身,往壽康宮後的古樹敞軒去。

宜妃果然等在此處。

一見容溫,便利落從袖子裏抽出一個荷包塞給她,嘴裏還在不停數落,“你個沒長心眼兒的,把現銀和大半鋪子給了我,你日後怎麽辦?喏,這裏面是你那些鋪子的地契。至於銀子,等我日後攢夠了,再還給你。”

“宜娘娘,你別和我客氣。如果不是你私下照看,我還不知能不能長大。往後我去了蒙古,也不知能否有返京的那日,這些就當我提前孝敬你了。”

容溫推拒,“我自己留有一些鋪子和莊子,夠了。而且我還有胭脂地可以收租。”

“跟我打馬虎眼,你還嫩著呐。”宜妃半分不信容溫,拆穿道,“你嫁的多羅郡王府是出了名的窮。為此我特地問過元忞嬤嬤,她說此次多羅郡王府獻上的那份風光壽禮,是你私下貼補,用金珠購置來的。你若是還有銀子,為何會動陪嫁的金珠?”

“……”容溫苦笑,宜妃挺好的,就是有時候太精了。

“沒話說了?沒話說了便把東西收好。”宜妃態度強硬,不容拒絕的把東西攥在容溫手裏,趁著間隙,又低聲問起,“上次我說皇上與額駙藏了事,你可有回去仔細想過?”

“嗯。”容溫頷首,老實道,“但不得其意。”

“別說你個小丫頭,連我跟了皇上快二十年,都從未看明白過他。”

宜妃朝壽康宮正殿揚了揚下巴,心直口快道,“今日噶爾丹哈敦出現在萬壽宴上,好好的慶事被攪和了不說,皇上也落了個沒臉,這會兒皇上心中指不定多氣惱厭煩。

可如此情形,方才在殿中,他還能分出精神捧你一把。你說你這都要去蒙古了,他到底圖什麽。”

是啊,她馬上就去蒙古了,她能有什麽價值,值得皇帝另眼相待……

宜妃又與容溫提前話別幾句,便見遠處宮女身影忽閃,意在提醒她們有人來了。遂嘆了口氣,輕拍了容溫肩膀兩下,徑直走了。

宜妃走後,容溫在原地出了會兒神,正欲回去,發現班第突然從敞軒外的古樹後,閃身而出。

“……你什麽時候來的?”容溫面上不顯,實則心頭有些打鼓,她與宜妃說的那些話,該不會被他聽見了吧。

“全聽見了。”班第回答得坦坦蕩蕩。

容溫憋氣,喉頭一哽,一時間竟沒找出話來應他。

班第居高臨下,看她耳根卷積起來的紅雲。一雙灰眸,如積了水的沉。

倏然轉身往正殿去,可沒走開兩步,又頓住。

“你可願意去蒙古?”男人低啞的嗓音散在古樹蒼蔭下,有些突兀的厚重。

容溫愣了愣,答非所問,“我從小便學蒙語。”

從沒人問她願不願意。

因為,這是命。

班第似乎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高大的背影僵滯一刹,頭也沒回的闊步離開。

晚間,萬壽宴結束。

容溫坐著金頂轎到宮門,換乘輿車。

見一旁班第那匹黑馬邊上無人,遂問了烏恩其一句,班第怎麽還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