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3頁)

他沒吭聲,容溫自然也接不下去話。

兩人相顧無言,氣氛一時尷尬到極致。

容溫下意識去摸佛珠,靈光一閃,倒是由此冒出個新話題來,“再過一月,便是太後的萬壽節,你可有準備好壽禮?”

今年萬壽節排場大,蒙古各部都會派人前來祝賀,熱鬧堪比‘年班’朝見。若壽禮太差,難免惹人笑話。

萬壽節——班第濃眉一挑,說起這三個字,他只想到皇帝的謀劃,那顧得上準備壽禮。

遂搖了搖頭。

容溫面上一喜,彎著眼角,忙自告奮勇道,“那不若這樣吧,我替你準備壽禮,你看如何?”

她總得找個地方回報班第一二。

她一雙大眼亮閃閃的,眼角略微下垂,笑起來馴良得很,澄澈似林中幼鹿崽子,莫名竟激起了班第十年前的某種情緒。

十年前,班第隨多羅郡王入京年班,彼時他的祖母端靖長公主還未薨逝,他陪長公主一同前往恭親王府飲宴。

因不耐煩席間的真假面孔,索性偷溜出來,躲到了一棵大樹上去。他那位置,正好目睹了容溫被騙落水的經過。

草原長大的貴族,帳中到處都是低賤的奴隸,隔三差五便有死傷,他看多了,自然把人命看得極輕。見容溫落水,他也是無動於衷的。

後來為什麽會出手相救?

——大概是她掙紮呼救時的目光刺到了他的眼,太像驚慌失措,懵頭亂撞的幼鹿了。

草原上狩獵,會放走幼崽,留待來日長成,再行捕獲。

容溫是人,班第救她時,只是順手,從沒想過來日會如何如何。

可命運兜兜轉轉,十年之後,容溫還真落他手裏了。且命數,許是還不如被放走的幼鹿崽子。

但偏偏,她對即將要降臨在自己身上的滅頂之災毫不知情。

一腔赤誠,滿懷感激。自顧笑得暖意融融,眉目生輝。

班第默然,心內‘嗔’了聲——棘手。

到嘴邊的拒絕,出口時卻成了捎帶譏誚的質疑,“因為救命之恩如此殷切,是不打算懷疑我了?”

懷疑——

容溫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在說花房那個孩子受傷的事。

思索片刻,認真道,“你救了我,於我來說,你是好人,僅此而已,與旁的無關!那孩子的事,不應混為一談。”

好人。

班第蔑然輕哂,分不清是在嘲自己還是容溫。

容溫覺得他這人情緒動蕩特別奇怪,當做沒看見,好脾氣的再次回到最初的話題,“壽禮可需要我給你準備?”

班第從她臉上讀出了堅持,闔闔眼,鬼使神差道,“你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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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有班第點頭,容溫全權接過替郡王府準備壽禮的差事,頗為用心。

期間曾幾次去往郡王府去找班第商議,順便探望病情。

兩人來回多見過幾次後,容溫發現,班第雖總是冷面攜霜,寡言淡漠,陰晴不定。

但其實還算好說話。她的所有建議,班第從未反駁過。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並不在意,所以懶得開口。

萬壽節前一日,容溫親自把準備好的壽禮送去郡王府。

剛出公主府的門,便瞧見青石長街拐角,一人一騎,逐日追風而來。

轉眼的功夫,人便到了近處。

扯韁馭馬,飛身而下,舉止颯沓。

行動間,那頭高束的墨發隨性飛揚,硬是把冷戾濃重的一張臉,襯出了幾分意氣風發,肆意不羈來。

班第闊走兩步,利落往容溫面前一站,居高臨下,面無表情的打了個招呼,“殿下”。

兩人隔著幾步距離,但身高察覺帶來的壓迫感,已把容溫牢牢籠在其中。容溫在女子之中不算矮,此時還踩著花盆底,但也不過堪堪到班第肩膀位置。

容溫忍不住暗自咂舌。

因班第皮囊生得好,縱使淩厲,難掩俊朗。所以,容溫一直以為他站起來後的模樣,頂多是比普通男子壯實一點。

從未想過,他的身形,竟比黑臉壯漢烏恩其還要壯漢,幾乎有兩個自己大小。

好在他身量足夠高,周身銳氣外露,軒昂睥睨,猶如彎刀出鞘。喋血彪炳,兇悍之氣撲面而來,半絲不覺笨重拖沓。

容溫為他周身凜冽的氣勢所震,根本沒注意到他那雙灰瞳,比以往更為暗淡沉郁。

笑意清淺的問他,“你腿好了?是出去跑馬了嗎?”

她只幾日沒去郡王府,沒想到班第康復得這般快,已能縱馬馳騁了。

班第提著馬鞭的手略略一動,含糊“嗯”了一聲,到底沒告訴容溫,自己是從宮中出來的。

容溫已習慣他的寡言,徑直指了指身後幾個仆從手裏的紅漆匣子,“這是替你準備的萬壽節賀禮,我正欲送到郡王府去。既然碰到你,我便不去叨擾了。”

班第也沒看匣子裏都裝了什麽,斜眸示意下人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