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頁)

醒來後,以平躺姿勢,雙目無神直視湖藍彈珠紗帳帳頂。

“公主醒了?”外邊的桃知隱約看見容溫似睜開了眼,連忙撩開紗帳,關切問道,“公主醒了怎麽不喊人?可是頭還暈得很?”

容溫沒吭聲,默默把腦袋縮回翠藍色疊絲軟衾裏。

她可太暈了——不過她暈的不是血,是人。

簡直不敢想,她以後要如何與班第見面。

容溫這股低迷情緒,一直持續到第二日晨起。

昨日她醒來後,羞憤之余,憶起自己把班第傷口弄開了,已遣過衛長史帶著上好的傷藥補品代為前去探望。

聽衛長史傳回來的消息說,班第一切無礙。

可衛長史畢竟不是她本人,於情於理,她都應該親自走一趟才對。

親自前去探望……

容溫憂郁的嘆了口氣,蔥白的指頭撚著佛珠轉得飛快。不清楚是在找借口說服自己前去,還是在竭力找理由逃避。

不早不晚,剛好衛長史前來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告。

容溫順理成章留在府內,召見衛長史。

“公主,你請瞧。”衛長史面帶喜色,恭敬的從袖子裏掏出封信呈給容溫。

“這是奴才在內務府的友人送來的,說是前段兒公主出嫁的日子緊,內務府挑選陪送奴仆一時湊不齊,只能暫且拉了些人填數。如今內務府備選的仆從已經齊了,他們擔心那些湊數的奴才公主用不順手,特來信求問公主,可需要調換一二。”

這封信寫得極委婉,但知情人都清楚。

明面上是調換奴仆——實則為換掉公主府內的眼線。

容溫頗為意外的挑眉,瞧昨日晉氏那態度,她本以為,還得與恭親王周旋一番,才能撬動他出手把公主府的眼線清除幹凈。

沒想到,這般容易。

恭親王是昨夜睡了一覺,把腦子睡開光了嗎?

好事既已送到手邊,容溫自不會推辭。

“你先給內務府回信應下,不過……”容溫思索片刻道,“這重新填補進來的人,讓他們稍晚兩日再送來。”

大清的內務府辦事,是出了名的油滑,八面討好。

吃一塹長一智,容溫可不敢再輕易用他們送來的人。

所以打算等宜妃娘娘送她的哪位掌事嬤嬤到府後,請她親自掌掌眼。

宜妃娘娘屹立四妃之位多年,還平安生養了兩個兒子,她點頭送的人,容溫信得過。

誰知,容溫這沒先等來掌事嬤嬤。

倒是先把宜妃母家五哥特布庫與一閑散宗室子弟豪賭,輸光了在京祖產後,還不上剩余賭債,惱羞成怒之下,怒罵宗室子弟祖宗的消息等來了。

京中有個笑話——講的便是重臣家的紈絝少爺與閑散宗室子弟打架鬥毆。

紈絝少爺把宗室子弟揍得連家在東南西北那個門都分不清,可皇帝看在重臣的面子上,睜只眼閉只眼,壓根不管這事兒。

可若紈絝少爺敢在與宗室子弟鬥毆時,問候對方祖宗。那事情可就大發了,不僅宗人府會親自出面替宗室子弟‘討回公道’,嚴重的還會直接呈報皇帝,請皇帝以不敬皇室的罪名論處。

宜妃五哥特布庫這事兒,一看便是鬧大了。

容溫有些替宜妃著急,但又不敢貿然往宜妃宮中傳信,探聽消息。

之前簡親王世子雅爾江阿曾笑她與宜妃相交,鬼鬼祟祟,見不得光。連送個掌事嬤嬤,都得繞個大圈子。

實話實說,誰也不願意這樣,連與自己喜歡的長輩多說一句話,都要小心再三的先瞧瞧周圍有哪些人。

可是,沒法子——這是宮中的生存現實,人人都得學會避嫌。

宜妃出身舊都盛京的實權人家,門庭煊赫。所以,當年宜妃一產下五阿哥,太皇太後便降下懿旨,把五阿哥抱給了壽康宮的太後撫養。

因為,彼時宮中已有了嫡出太子,及母家勢力不弱的庶長子大阿哥,雙方年紀相差無幾,對立的苗頭已初顯。若是再添一個母族煊赫的五阿哥,那宮中便更‘熱鬧’了。

所以,幹脆把五阿哥抱給不爭不搶的太後撫養,斷了宜妃的念想,以絕後患。

容溫與宜妃相熟,便是因宜妃總悄悄帶著吃食到壽康宮附近,看能不能遇著五阿哥。

宮中的規矩,養孩子不可過飽,不可過暖。

所以宮裏的阿哥公主,一年到頭都是六七分飽,餓得嗷嗷叫嬤嬤也不會多給一口吃食。

冬日裏更是穿一件薄夾衣,到了下雪天,嬤嬤才會翻件厚實的衣裳出來給換上。

若是不幸病了,那便只能凈餓著。接連幾日靠一壺清水,半碗清粥果腹是常事。

五阿哥幼時身子不好,經常生病,經常挨餓。

宜妃是當額娘的,自然舍不得。但太皇太後防她得厲害,怕她仗著有子在宮中攪弄風雲,根本不許她私下與五阿哥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