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2頁)

皇帝今日的舉動,甚是反常。她莫名覺得,像是在提前安撫新婚喪夫的小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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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至,儀仗具列,燈炬前引。

容溫也沒功夫去探究虛虛實實了,再次拜別太後等人。頂著大紅蓋頭,端坐轎輿中。由福晉、夫人、命婦等陪從,隨著班第的迎親隊伍,一路熱熱鬧鬧往其暫住的多羅郡王府去。

半道上,容溫特地留神聽了轎輿外面的動靜,很正常的喜樂與道賀的聲響。

這至少證明,班第暫時沒事。

容溫略微放下心,她可不願背個新婚當日克死額駙的鍋。

奉皇帝旨意,婚儀一切從簡,容溫這個親成得十分輕松。甚至連最重要的合巹禮,也因班第中途疼痛加劇,幾近暈厥,急需問診敷藥而被擱置了。

一位宗室老福晉做主替容溫揭了蓋頭,又柔聲安撫了許久,方領著人退了出去。

待福晉們走遠,容溫立刻吩咐桃知櫻曉兩個,幫忙把身上這裏裏外外十余層,鑲金嵌玉,垂珠掛寶的公主大婚吉服給脫了。又卸掉釵環凈了面,換上一襲軟羅裙裳,這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公主今日辛苦,奴才已使了人去傳膳。”櫻曉笑眯眯道,“全是公主喜歡吃的。”

“真的?”容溫精神大震,“都有些什麽?”

宮中規矩,為防有人包藏禍心在吃食上動手腳。不許主子們透露喜好為人知曉,更不許主子們點菜。

容溫愛吃什麽,只有跟在她身邊多年的兩個大宮女心中有數。

櫻曉一臉機靈相,故作神秘,“待會兒公主便知曉了。”

“竟敢吊本公主胃口,膽子越發大了,慣的你!”容溫數落,還故作兇悍地拿指頭戳了戳櫻曉的腰。眼眉弧度卻是往上翹的,似玉蘭花瓣最柔和的末梢。

桃知幫腔,也往櫻曉腰上掐了一把,“對,膽子大。不讓她去應付孫嬤嬤可惜了。”

櫻曉一疊聲地笑著討饒,“公主開恩,奴才這小身板可經不住孫嬤嬤那身肉。”

說起孫嬤嬤,容溫自然想到昨夜的事,笑意收了收,“孫嬤嬤那去了,我有些話想問她。”

孫嬤嬤乃容溫乳母,又是上了內務府陪嫁名冊的管事嬤嬤,按理今日應一直陪在容溫身邊操持。可容溫自晨起到現在,連她的影子都未曾見過。

兩個大宮女一對眼,茫然搖頭,“今日事忙,我們都未留意她。”

說曹操,曹操到。

主仆三人話音剛落,孫嬤嬤便得意洋洋的進了新房。還順便,給容溫帶回團燙手山芋。

“你說,額駙的父兄叔伯此時正候在院外,欲給我請罪。”容溫笑意僵在唇角,探究的目光往孫嬤嬤面上一掃,沉聲篤定道,“是你招來的?”

“是,也不是。”孫嬤嬤自覺有陳太妃與恭親王府為靠山,又仗著奶過容溫,素來把自己看得重要。哪怕明知容溫怒了,也毫無畏懼,反而振振有詞地為自己辯解。

“今日這婚儀因額駙之過,辦得很不成樣子,墜了公主臉面。他們身為親眷,理應代額駙來給公主賠罪,我不過是略微敲打幾句罷了。

公主你也別惱,說來說去,我這般做,還不是為了你好。你若不趁著在京城這段時日鎮住蒙古人,讓他們知曉你的厲害。待日後去了科爾沁,你既非萬歲爺親生骨肉,又不能靠生養站穩腳跟,那些蒙古人怎會把你當回事。”

“荒唐!”容溫額角突突地跳,睇著不知悔改的孫嬤嬤,眼角垂下來,攏了團寒霜。

班第到底是什麽病,暫且不論。

單說今日婚儀從簡,分明是皇帝的一番好意。

孫嬤嬤一個奴才,卻借此為由,膽大包天的去敲打科爾沁王公,哪來的膽氣與臉面!

科爾沁王公必是誤認為孫嬤嬤此舉為皇帝授意,故意刁難。

此番興師動眾來找她賠罪,不過是借機試探大清的態度罷了。

皇帝指她和親,是為了隨時可能爆發的戰事與安撫蒙古各部,可不是讓她來結仇的。

這事若料理不慎,讓科爾沁與大清起了齟齬。別說她一個養女,便是皇帝的親生女兒,怕是也落不到好下場。

“桃知,去把太後禦賜的白玉觀音像請出來供在東屋。”容溫氣極,指尖輕抖,“孫嬤嬤近來浮躁得緊,讓她先跪地誦經祛祛邪性。待我回來,再處置她!”

說罷,不理孫嬤嬤的哭喊撒潑,拂袖離去。

現下最重要的是安撫好科爾沁的人,澄清誤會,不可任由此事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