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跪下(第3/4頁)

顧歸酒搖頭,他咬牙忍著心頭的尖刺,啞聲道:“不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

今羨吸了吸鼻子,打斷道:“不是誰的錯,而是——”

“祁琛啊,我們真的不合適,不要抵死纏綿了,放過彼此吧,這樣才算是真的拔掉了我心頭的刺;不然,我們就算在一起一輩子,也永遠只能同床異夢,我有我心頭過不去的坎,你有你江山社稷和子嗣煩惱,我們真的不合適......”

她每一字每一句,聲音都很輕,很溫柔,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比任何一次都決絕,都讓人無路可退。

他知道,她這一次是鐵了心的要離開,他知道的,他沒有回旋的余地了。

可他不要啊,他真的做不到放手,如果真的要放手,那可能就只有一種結果,那就是嶼國翌日的朝堂上宣布炎卿帝薨了的消息,不然他真的放不去這個手,行屍走肉的生活,他真的不想再過第二遍了。

顧歸酒看著今羨,她的那半張人皮撕下來了,另外一半還貼在臉上,而她露出來的那塊地方,眼角處正是他以前張揚放肆惹下的禍根,那塊疤痕不管哪一次看見都是在誅他的心。

這才是最可悲的,他遇見了心愛的人,犯了一個錯,後來,他想彌補,想讓她原諒,到最後才發現無力回天。

那個錯已經形成了一個刺,犯下的錯,永遠無法彌補,永遠無法還清。

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初見時的那種悸動和年少的張揚,這是今天顧歸酒知道的、醒悟的,他再也不能找到那個女子,那個看見他會點頭應好,會在他夜裏發了瘋要她的時候,耐不住疼,低低的在他耳邊吐氣如蘭的求饒道:“你輕一點點好不好,我疼......”

他們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顧歸酒站在原地苦笑了幾下,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水,一個勁的往下湧。元歌叮囑的話他忘了,江山他忘了,一切他都忘了,他拋開了皇帝的尊嚴,拋開了所有。

毅然而然的跪在了地上。

他就跪在了今羨的腳邊,淚順著他的動作啪噠一聲掉在了地上,在光潔的地板上落下一個水漬,無人知道這是天子的淚,亦無人知道這是顧歸酒冒著生命的危險落下的淚。

他也不知道了,忘了一切,忘了自己的身子不可以被他這麽摧殘,他借著虛弱的燭火望著眼前的女子,喉結滾動,嗓音帶著哭過後的嘶啞,像是一碰就碎的琉璃球,可憐見的:“最後,再最後給我一個機會,我試著,試著讓孩子的刺拔掉好不好......”

今羨看著此刻儼然沒了皇帝的樣子,跪在地上,她心口說不出來的感受,她閉了閉眼,任淚水劃過被咬傷的那個疤,哽咽道:“那若是,我還是拔不掉這根刺,你怎麽辦?你會放我走嗎?”

顧歸酒跪在地上,燭火將他的身影鍍上一層毛茸茸的細弱光,他輕輕的搖了搖頭,“如果我拔不掉,天下給你,我走。”顧歸酒自嘲的扯了扯嘴角,“從此,這世上再無炎卿帝,亦再無顧歸酒。”

他還是固執,用生死換一次機會。

今羨似有些無奈的呼吸了幾下,她對江山不感興趣,她緩了緩神,眼淚沒再流下,她抿了抿唇道:“其實,不用試我都知道這根刺拔不了,你也別說這些話了,你是皇上,你有責任把江山規劃的更好,而不是將嶼國的天下拱手讓人,更何況,你我本應該就是陌路人,你有你的天下,我想要我的自由。”

“我們所向往的,完全不同。”

她這番話說的可真是無情、見外又客套。

顧歸酒自嘲的扯了扯嘴角,跪在地上擡眸往望她。

“可是天下與你,我選你。”顧歸酒說:“我若是真的把江山看得如此重,此刻早已妃嬪成群,子嗣成堆,與你之間,早已成了過往。”

今羨其實能懂,顧歸酒現在能跪下來,拋下九五之尊的尊嚴,她就懂了。

她也不想說這麽多,她很累,有種窒息感纏在心頭上,她將人皮貼上去,繼而一言不發的繞過了顧歸酒,翻身上了床榻,她現在連張口都覺得難了,更別提還和他扯什麽亂七八糟的。

原本劍拔弩張的氛圍驀然消失,帳內又回歸了平靜,一種能夠將人活活逼瘋的平靜,隔絕了外界所有聲音的耳膜此刻驀然透亮了起來,他們都能聽見外頭的蟲鳴聲和風聲,以及侍衛們依舊兢兢業業巡邏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無人知道,他們剛剛吵過架,爭執過,亦或許有人知道,但礙於炎卿帝的威嚴,無人敢提及。

可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在他們心目中威嚴震懾四方,尊貴無比的炎卿帝此刻正跪在殿內,低聲下氣的求著皇後。

跪了多久,今羨也不知道,她睡得迷迷糊糊,總之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燭火還在虛虛的籠罩著整個帳內,她眨了眨略有些惺忪的睡眼,正準備動動手,卻感覺被一種溫熱的東西收的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