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我佛慈悲(17)(第2/3頁)

在滿室神佛沉默的凝望中,小小的男孩端坐在蒲團之上,佛煙裊裊,梵音陣陣,低低的佛號聲不絕於耳。老和尚站在他身後,拿著剃刀一刀刀割掉他的頭發,露出淡青色的頭皮來。

男孩眉目低垂,神情安然,身體筆直不動,金黃色的燭火光壓在他的身上,神光暗藏,宛若一尊小小的佛像。

修真無歲月,一晃已經過去了十二年。當年的男孩,現在定已經長成了少年。

凈土宗和臨清派一南一北,幾乎橫跨了整個大梁,是以他和樂景這些年一直沒有見面,一直是書信往來。

樂景這些年一直閉關不出靜修,所以都是由他寫信過去告知他外界消息。

想起這兩年他在凡間的種種見聞,蘇簡深深皺起了眉頭,胸腔溢出一聲輕嘆。

要變天了啊。

他吹幹墨水,從儲物袋裏掏出一盞蓮花燈,花蕊處藍色燭火幽幽,信紙穿透火苗,立刻消失不見了。

……

清風不徐,竹林颯颯,竹葉簇擁的深處立著一家茅草屋,從茅草屋裏傳來沉悶的木魚聲。

一名少年端坐在茅草屋裏,闔著雙目,眉心一點紅痣殘血般妖艷,他一手數著念珠,一手不緊不慢的敲著木魚。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睜開眼,雙眸金光連連,流動著古金色的森嚴。他眉眼淡然,淡金色的佛光自他身下的紅蓮發出,黃色僧衣無風自動,在佛光的浸染下微微放光,遠遠看去宛如神佛降世。

幾息後,少年全身金光一收,僧袍衣擺落下,竹林內的風也停了。

白蓮燈座上火苗一陣抖動,從裏面吐出一封信。

樂景伸出手,信準確無誤飛到他的手中。

樂景拆開信,映入眼簾的是蘇簡熟悉的字跡。

這些年因為他一直閉關潛修,所以只能由蘇簡來信告知他有關外界的情報。

這次蘇簡的來信,告訴了他一些很重要的事。

邊關是越來越亂了。

北荒城位於大梁極北之地,與草原部族毗鄰而居,自古以來就是戰亂紛爭之所。

特別是在大梁國力日漸衰弱,軍隊承平已久磨光了血性後,每年秋冬季節,草原部族都會跑到邊境各城來打秋風,犯下了搶劫、奸淫婦女、屠殺百姓等等惡行。

所以大梁人都又恨又怕地稱呼他們為蠻族。

可是凡間的紛爭繞不了佛門的清凈。

凈土宗僧人日復一日的念經,超度死去的怨靈。

特別是百年前人妖大戰後,北荒城作為主戰場之一,地下埋著幾十萬人妖的屍體。人妖大戰最終以人族獲勝,妖族退守雪原告終。

北荒城也徹底成為了一座死城,城中終年飄散著鎖魂的怨鬼。

若不是有了凈土宗數年如一日的凈化超度,只怕滿城人的魂魄都被怨鬼給拘了去。

只是蠻族這幾年小動作頻頻,是越來越不安分了。

雖然被統稱為蠻族,但是草原上可是盤踞著大大小小的十幾個草原部族,原先他們光顧著內鬥了,對大梁危害有限,所以大梁的皇帝才能安枕無憂。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草原部族在某個強有力領導人的領導下,從之前的一盤散沙串擰成一股繩,野心也因此越發膨脹。

在加上自百年前人妖大戰,妖族戰敗後就蝸居在了草原上,和蠻族廝混在一起,成為修真界的心腹大患。

眼下大梁勢弱,蠻族和大梁必有一戰。

那場未來的戰爭,或許就是應驗到了這裏。

自入凈土宗後,樂景已經閉關了十年。

蒼生有難,是時候破關下山了。

樂景站了起來,撫平僧衣上的褶皺,不疾不徐走出了茅草屋。

竹林清幽,黃衣僧人漫步其間,更給此情此景增添很多禪意。

走出竹林時,樂景看到了熟悉的僧衣。

熟悉的老人正手持念珠,微笑著注視著他。

樂景微微躬身,雙手合十,“師父。”

惠通問:“你要去哪裏?”

樂景恭謹回答:“去我該去的地方。”

惠通望著自己最信重,最寵愛的弟子,目光慢慢染上淡淡的遺憾和嘆惋,“當年楞嚴會上,釋迦牟尼佛詢問諸大菩薩進入禪定、獲得開悟的方法,你可還記得大勢至菩薩的回答?”

少年僧人低眸回答:“佛問圓通,我無選擇。都攝六根,凈念相繼。得三摩地,斯為第一。”

“都攝六根,凈念相繼何解?”

“六根清凈,了無雜念,念佛不斷。”

惠通盯著他,“你還要去你該去的地方嗎?”

“弟子不才,現在只記得藥師佛所發的十二宏願。”

惠通臉頰一陣抖動,臉上難得浮現頹唐之色。

他幾乎有些徒勞地勸道:“你所行之路,處處業障,舉世因果加身,廣得報應,難得善果,即便如此,你也還要去嗎?”

日光下,少年僧人剔透雙眸內外明徹,凈無瑕穢,臉頰潔白如玉,清雅溫潤,宛若供奉在佛前的白玉,一舉一動都浸透了神聖的佛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