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民國之寫文(27)

老實說,自從來了北平以後,樂景已經很久沒想起原主的垃圾父親和繼母了。在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他還想過等他羽翼豐滿一定要報復回來,然而他現在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念頭了。

對於他眼前徐徐展開的廣闊天地來說,原身的父母不過是隨手拂去的塵埃,不值得在他心中留下任何痕跡。

還是這次接到了李景亮的讀者來信,他才知道他這個便宜弟弟竟然也來到了北平。他也從李景然的記憶裏扒拉出了有關李景亮的記憶。李景然記憶中的李景亮是個目中無人,熱衷爭名逐利,野心勃勃卻又偏偏在父母長輩面前討巧賣乖的兩面派。李景然這個傻白之前沒少吃暗虧,自然是對他恨得牙癢癢。

如果李景亮知曉他來信狂吹彩虹屁的作者其實是他從小到大都看不起的廢物大哥,不知道心中會作何感想。

李景亮的來信並沒有在樂景心中引發什麽波瀾,只要李景亮不來惹他,他現在也懶得管他們和原主之間的恩怨。他現在每天都要寫稿,還要去圖書館工作,可是很忙的。這次他請了那麽久的病假,要不是他要的月錢少,館長早就炒他魷魚了。而且在他明確自己的志向,初窺了天地之大之後,原主和原生家庭的私人恩怨在他看來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投入太多精力。

所以樂景很快就把李景亮的來信放到一旁,回歸自己的工作兼寫文的日常。

圖書管理員的工作對於樂景來說很清閑,不僅方便了他查閱資料,而且安靜的環境也有利於對他的文章內容進行構思。

在他筆耕不停的努力下,《最後一個不吸毒的人》終於成稿了。

那時候夏天已經過去了,初秋的天氣還是無比燥熱,秋老虎的威力比起三伏天也是不逞多讓。在楊經綸前來收這期《鼠眼看人低》的連載時,樂景把《最後一個不吸毒的人》交給了他。

楊經綸最近很是春風得意。編輯和作者本來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因為守夜人的《鼠眼看人低》系列和《名妓回憶錄》聲名大噪的同時,他這個責編的地位在編輯部也水漲船高,雖然和那些老牌編輯還不能比,但是編輯部裏已經沒有人會使喚他端茶倒水幹雜活了。

他明白他如今的地位都是李先生給的,這次李先生竟然又給了他新作品,他自然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就開始閱讀起來。

【一

我已經十日沒有出門了,這很正常。因為我出門須得十分小心。這世道越來越讓我糊塗了,他們要害我,我知道,因為我是最後一個不吸毒的人。

……

今天出門的時候,我又遇到了那個人了。他青黃著臉躺在地上,周圍都是那害人的毒煙,他舉著煙槍貪婪地把它們都吞進了肚子裏。我不知道他還算不算得上人,他敞開的上衣露出的胸膛分明是一具骷髏。盡管我已經十分謹慎了,他還是發現了我。他怪笑著流下口水,向我舉起了煙槍:“來……來,吸煙!”

他竟也要害我!

我嚇跑了。

……

爹爹今日尋到我,要我和他回家。

我怕到開始發抖起來。

他們終究還是找到我了!

我大叫:“要我回去可以,我不吸毒!”

爹爹怒斥我:“你這說的是什麽昏話!你不吸煙就不能交稅,不交稅就犯了國法,警察要把你拘起來的!”

我愣了下,這才發現爹爹的臉色也是青黃色的。

我終於醒悟過來了。

爹爹已經不是爹爹了。

它也是和那人一樣的骷髏妖怪!

我轉身便跑。

……

今天沒有月亮。我躺在床上睡不著覺。有些事需我想個明白。

自從英國人來了後,這世道就越來越瘋了。

前日吳老翁竟然拔掉了地裏所有的莊稼改種毒鴉片。我去問他,他說是上頭人的命令。

上頭人是哪些人?我一直想不明白。

於是昨日我便又去問吳老翁,他卻不回答我的問題,只是一直勸我也種毒鴉片,“種這個可比種莊稼掙錢多了!”他笑著說。

為什麽種毒鴉片反倒是比種莊稼掙錢?我更糊塗了。我想了一宿都沒想明白,打算明天去問問趙先生,趙先生可是我們十裏八村最有文化的讀書人哩!

十一

趙先生果然知道原因,只是他的話我聽不太懂。

“上頭人當然是指管著我們的那些人。”

“因為英國人賣鴉片把我們的錢都掙去了,所以我們才要種鴉片把屬於我們的錢奪回來。”

趙先生的話聽起來似乎是十分有理,只是卻不是十分能讓我信服。

“可是鴉片有毒呀。它能讓人上癮,還會讓人瘦成骷髏,我還聽說有男人因此不能睡女人了。”我又補充道:“我也沒看到有人因為這鴉片發了什麽財,倒是見過不少人因為花了太多錢吸毒鴉片連祖宅和老婆孩子都抵了出去。若是哪天天旱了,地裏只有鴉片,人就要餓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