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民國之寫文(17)(第2/3頁)

唐楠覺得自己在做夢。要不然他怎麽會變成過街老鼠,人人都在罵他呢?他們都在說什麽?

狎弄女童?往東瀛販賣人口?東瀛間諜?策反青幫?這一樁樁一件件聞所未聞之事怎麽都和他扯上了關系?

“你們血口噴人!”他怒不可恕地指著他們:“你們給我等著!我算記住你們了!這事我們唐家跟你們沒完!”

“完了,唐大少也要把我們賣給東瀛人了。”人群裏有人冷不丁說道,然後引來一片笑聲。

“你、你們……”

“少爺!老爺叫你回去!”有人拉住了他的胳膊,他還沒掙紮幾下,就有幾個人一擁而上直接把他捆了起來,扔到了車上。

“住手!你們知道我爹是誰嗎?!我爹是唐樹德!我爹認識警察署長!你們敢碰我,我要讓署長把你們全都抓起來!”

轎車絕塵而去,只甩下這幾句咒罵聲,沒過多久,這些話以八馬難追的速度在市井裏流傳開來,成了無數閑漢嘴裏的新談資。

且不說警察署長聽到這些話時有多麽震怒,就說唐南剛綁回到家裏就被父親狠狠揍了一頓。

“我唐家百年清名都被你給毀了!我唐樹德怎麽生出你這個畜生!”他爹雙眼赤紅,舉起棍棒狠狠抽到他身上,“你如此不忠不孝,喪盡天良,怎麽還有臉活著!”

“爹?”唐楠驚愕地望著暴怒的父親,“你在說什麽?我什麽也沒做!”

“住口!”唐樹德喝道:“給我把這個孽畜綁起來,以後不許他出門!我就當沒他這個兒子!”

“還有你!張德福,都是你帶壞了少爺!把他拖下去打!”

張德福驚惶的看向正在向他逼近都五大三粗打手,連連搖頭:“我不是,我沒有,小的什麽也沒做,求老爺明鑒啊!”

唐樹德不耐煩道:“把他嘴給我堵住。”他們唐家養他,還送他上學,他不感恩也就罷了,竟然還勾引楠兒走上邪路,這種下人還不如打死了事!

樂景再次從楊經綸嘴裏得知唐楠消息時,已經是三個星期後了,盤踞市井之間喧囂塵上越演越烈的傳說最終以唐楠的失蹤劃上了句號。有人說唐楠死了,有人說他被唐父關起來了,也有人說他被唐父送出了國,總之,華夏是再也找不到唐楠這號人了。

至於張德福,從此以後就從學校裏消失了,再也沒有人見過他。

往日頗為殷實的唐家也因長子唐楠的惡名而元氣大傷。警察署長大概是為了撇清關系,這些日子以來警察在唐家進進出出,不知道查出來唐家多少罪名。

“那唐家平日裏就多行不義,這下警察署長為了撇清關系也只會數罪並罰把他們關進大牢裏,至於什麽時候放出來,那就不好說嘍。”楊經綸還在那裏感慨:“這也算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唐家也是自作自受!”

天理循環嗎?

樂景整理著書桌文稿,垂眸低笑。

他不信天理,他只相信他自己。

古斯塔夫·勒龐在《烏合之眾》裏寫道:“個人一旦成為群體的一員,他所作所為就不會再承擔責任,這時每個人都會暴露出自己不受到的約束的一面。群體追求和相信的從來不是什麽真相和理性,而是盲從、殘忍、偏執和狂熱,只知道簡單而極端的感情。”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當真相還在穿鞋的時候,謊言已經跑遍了大街。

樂景在最初,不過是買通了幾個小報記者,讓他們在小報上刊登一些似是似非的文章罷了,這些“知情人爆料”含糊其辭,並沒有說出具體的名姓,如此才能給公眾足夠想象的空間。

然後便是讓周大買通幾個二三等妓女,也不需她們多說什麽,只需要和嫖客不經意間說有個唐家大少爺和貼身仆人感情極好,形影不離,睡覺都在一起,

再說唐家少爺偏愛女童,據說是因為他在外國留學時從東瀛人那裏學來的,所以在妓院只玩雛妓。

再說一下唐家有權有勢,唐家少爺花樣多,聽說經常有小女孩死在他床上,警察也不管。

緊接著,便是讓一些閑漢到酒館中,酒後扯淡給酒友說:“別看唐家大少看起來斯斯文文,其實人家可是青幫成員。”

最後,樂景只需要等就行了。

公眾的窺私欲和對有錢人私生活的獵奇欲會把一切都自動補全,並且會在樂景給出的基本線索上面進一步添加擴充,然後謠言的雪球會越滾越大,會越來越逼真。最後形成的新的謠言連樂景都嘆為觀止。

這也是後世那些明星洗腦包制作出來的標準流程。

在互聯網時代,媒體公關有個72小時法則,那就是一個謠言如果沒有在72小時內澄清,那麽以後也不會澄清了。

而民國的資訊不發達是把雙刃劍,一方面放慢了謠言傳播的腳步,一方面也阻礙了謠言的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