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卿卿沒有騙他,是用剔透的心真真切切對他好,可他在深淵裏沉了太久,沒嘗過甜,沒嘗過暖。

她給了,他不敢要。

他聽過個故事,有只羊羔在冬夜裏跑,本來能撐到天亮,但路上遇到一塊尚未燃盡的木炭,它貪戀那個溫度,貼過去取暖,很快炭火燒完,它卻再也無力起來,只能活活凍死。

他如果有了她再失去,會比死也不如。

然而女孩子的馨香會讓人上癮,他沾過就抗拒不了,日思夜想,像是十幾年空洞的生命都開始為她燃燒。

他冷語拒絕卿卿,傷了她的心,又花好久把她追到,親她臉頰一下,他就能甜上一整天。

他每天愛不釋手捧著她,生怕被人搶走。

可搶她的人很快出現,是霍臨川。

霍臨川毀了弟弟,處心積慮讓他被逐出霍家,背上一身的惡名,占了他的位置,再奪走原本屬於他的雲卿。

沒想到雲卿不識好歹,極力抗拒這場換了人的婚姻,竟然還跑去找那個早已一無所有,掙紮在淤泥裏的霍雲深。

這種發展讓霍臨川無法忍受,他喜歡雲卿的樣子,並樂於以此來激怒霍雲深,如今猶如被當面打了臉,他只想讓兩個人受苦。

霍臨川不止一次去堵雲卿,再利用家族之便跟她獨處,但礙於繼承人的身份,要顧及霍雲兩家影響,他一直不敢太過火,私下裏找了不少替身發泄。

只是霍雲深的反應讓他出於意料,每一次他招惹雲卿,都會迎來霍雲深近乎狂暴的反擊,這種他親手造就出來的瘋血,成倍地用在他的身上。

以前他去虐這個弟弟尋開心,他雖然抵抗,性情卻陰沉壓抑,如今整個人仿佛爆烈的火,要把他燒毀殆盡。

到霍臨川某次在學校外的小公園裏截住雲卿,被她的抗拒刺激,情緒上頭想侵犯的時候,霍雲深出現。

他是第一次完全沒了理智,眼睛裏充著猩紅的血,沖開一群反應不及的保鏢,摁住霍臨川往死裏打。

就是在那一場歇斯底裏的報復裏,霍臨川失去重要的生理能力,無法為霍家傳宗接代。

霍臨川不敢讓老爺子和霍氏的董事會知情,唯恐丟掉繼承人的位置,找借口去國外治療,霍雲深和卿卿才過上一段平靜日子。

她考上名校,是人人青睞的校花,他不被允許高考,就想盡辦法去賺錢,讓卿卿過好日子。

他無比珍視著分分秒秒,還是在那個秋天的早上失去了她。

霍雲深在那一刻已經死了,拖著行屍走肉固執地找她,他能力範圍內找不到,就要去更高的位置。

除了殺人放火,他什麽都做,以這身惡心的霍家血脈,利用從他父親那裏遺傳來的商業頭腦和冷酷算計,一路踩著血突入霍氏管理層,迅速鏟除異己,讓一直住院的老爺子氣到命絕,終於他大權在握。

得到霍氏後,他立即踏平已經式微的雲家,可找不到卿卿的任何消息。

他轉頭來把霍家的渣滓一個個報復,頭一個就是藏匿在國外的霍臨川。

霍臨川知道沒有活路,當著霍雲深的面開車沖下懸崖。

踩下油門前他笑著說:“聽說你的卿卿死了?死得好,你這種瘋子怎麽可能過得幸福,別費力氣了,你這輩子也找不回以前的她。”

言卿在霍雲深懷裏聽得入神,每到和霍臨川相關的那些描述,她身上的戰栗就沒斷過,分不清是被氣的,還是骨子裏更多可怕的記憶。

“他這麽對你,”她想把人大卸八塊,“他居然敢這麽對你!”

霍雲深側躺在小床上,艱難地從過去抽離,看著他失而復得的小姑娘就在身邊,壓過去重重親了親,才啞聲說:“我一直以為他最後的話僅僅是刺激我,現在看來,他很可能是了解你的情況才會那麽說。”

“怪我,”他喉結吃力地滾動,“我當時精神已經崩潰了,找不到方向,解決完他,馬上換了目標,如果我能多想想,也許……”

言卿貼著他胸口:“別欺負你自己了。”

霍雲深怔住。

言卿乖順摟住他緊繃的腰,軟聲說:“你已經做了太多了,再這麽苛責,我心疼。”

她問:“霍臨川真的死了嗎。”

“他的車翻下山崖,發生了爆炸。”他眉心擰著。

那時的認知是死透了的,他忙於找她,也無暇為這種人耗費過多精力。

言卿浸在他的體溫裏,盡量藏住不安。

幕後真是霍臨川的話,他就只是換了她的記憶,讓她忘掉愛人而已嗎……

她故作輕松,笑著用鼻尖蹭蹭他下巴:“無所謂,我會努力快點想起來,不管他還埋了什麽隱患,只要我恢復記憶,不讓它發作就好了。”

霍雲深記起何醫生上次的結論。

卿卿的記憶受控,要觸發某個限制才找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