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能教我吹薩克斯嗎?”

見顧垣神色有異,她又添了一句,“不急,等你休息好了吃完早飯教我就行。”

富小景不是不懂他的弦外之音,但是她想和他相處得再久一點,至少能把這個冬天挺過去。紐約的冬天總是格外的漫長。她的腦子一直被一個想法圍繞著:一旦他們發生了關系,很可能馬上就會沒關系。

“那你的肺活量怎麽樣?”

“薩克斯好像並不需要……”她一個會吹薩克斯的朋友曾告訴她,吹薩克斯並不需要肺活量驚人,但她還沒說不出口,就被他的嘴給堵住了。

她的肺活量還成,但跟他的沒法子比。

富小景也納罕,誰家測肺活量會滾到地毯上呢,身後是壁爐,松木在裏面熊熊燃著。壁爐上方擺著她自己修剪的一抽屜整整齊齊的玫瑰花,她把以前為顧垣拍的照片洗出來,擺在相框裏,有的相框是她買的,更多的是她自己紮的。照片上的他總顯得有些落寞,明明他在她面前,即使不笑,也是很有興味的樣子,但一轉身,就馬上換了個人。

“吹薩克斯並不需要多大的肺活量,但你得學會換氣技巧。”

富小景在正確換氣之前,先學會了憋氣,她一張臉憋得通紅。顧垣並沒嫌這位學生笨,反而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地教她,到最後甚至做起了筆畫分解,仿佛她是一年級的小學生。他的“吻”並不是像成年人那樣草草寫成,而是分解成七畫,“豎、橫折、橫、撇、橫折鉤、撇、撇”,每一筆都勾勒得十分認真,生怕她學不會。顧垣像所有小學老師一樣,不忘給學生布置寫生字的任務,一個大字要寫上十遍。

偏偏富小景很不成才,“豎、橫折、橫、撇、橫折鉤、撇、撇”每一筆都需要他去糾正。他是最有耐心的那類老師,遇到如此笨的學生也不體罰,連罵也不罵,最多不過用手指粗暴地梳理她的頭發,讓她自己羞得滿臉發燙。

許是她很努力跟上他的步調,以至於忽略了他的手指,又或是地毯後面的爐火太過熱烈,抑或是兩者兼而有之,直到顧垣修長的手指挑開了她大衣的最後一粒扣子,她還為自己的笨而懊惱著,並沒意識到自己的紅裙子已經完全露出來。

她是被他的體溫燙清醒的,逃跑的借口也十分的沒有新意,“我的生理期還沒結束,所以我們不能那樣。”

她拒絕得並不堅決,反而帶有一種商量的語氣,理由也很像臨時編出來的,顧垣馬上從她的嘴手指以及其他與他有親密接觸的地方察覺出了這種不堅拒。

“那你覺得我們現在能哪樣?”

他帶著富小景又翻了個身,她露出來的胳膊與羊毛毯發生摩擦,全身不由得縮緊。

壁爐上的照片就這麽毫無防備地落在顧垣眼裏,他只能苦笑。

十分鐘後,富小景的臉仍是熱的,她捧了一杯熱牛奶送到顧垣面前,“喝完趕緊去睡吧。”

“你不覺得把我的照片和這些花擺在一起很奇怪嗎?”

“那種照片都是擺在花中間的,我這種擺法並不會引起不恰當的聯想。”而且葬禮一般用菊花,富小景想,她擺的可是玫瑰。

“那你剛才怎麽就一下子想到了?”

“只能說明我聰明。”

“你選的盒子很漂亮。”

“謝謝,我也是這麽想的。”

顧垣在她頭上摸了一把,順勢從墻上取下了富小景買的直管薩克斯。

“我送你的春節禮物,你喜歡嗎?”薩克斯管的頂部還纏了一層紅絲綢,因著這個紅絲綢,薩克斯身上的洋味兒馬上消失不見,像極了鄉下迎親吹的嗩呐。

“不錯,真喜慶。”

他喝了一口牛奶,靠在沙發上檢查笛頭,“你這笛頭不太行,最好換一個。”

“哦,這樣啊。”

“沒關系,現在也能吹。就是我好些年沒碰直管了,怕把你教歪了。”

剛才他教她氣息的時候,可完全不是現在這個態度。

顧垣不再教她怎麽換氣,一門心思糾正她的指法。富小景第一次鮮明感到了手指神經的存在,他不經意的一碰都可能引發她手指神經的跳動。

“再不睡就天亮了。”

“那你先回去睡吧。”

“你這段時間都睡不好嗎?有沒有去醫院看看?老這樣下去可不行。我給你的刮痧板你用了嗎?見效嗎?”

“我的指頭一遇到你的刮痧板就失效。”

“你把手展開。”其實睡前刮腳底板更見效,但她怎麽好去刮他的腳。

因為沒有現成的刮痧油,富小景從冰箱裏取了雞蛋,對著碗邊一磕,將蛋清液抹在顧垣手掌上,邊抹邊囑咐,“蛋清液效果不比刮痧油差,就是有點兒黏,你多忍一會兒,一會兒刮完了也不要馬上洗手。”

凡是刮痧都是由輕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