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吧,咱們再玩一局,這次很簡單,你猜對了你住這間,錯了我住。”

富小景點點頭,反正她猜不出來。

顧垣從撲克牌裏抽出四張,擺在毯子上,“四張裏只有一張七,你選吧。”

“這次比上次簡單啊?”

如果一定答不出來,當然題目越難,面子越好看,錯了也有借口。

顧垣從手裏的紙牌抽出一張,去刮富小景的鼻子,“簡單,你也得猜得出來啊。”

他刮得極有節奏,富小景的鼻子被她蹭得癢了,不由伸手去奪牌,沒成想手被他給握住了,他的掌心熱得她手背發燙。

顧垣把紙牌放到富小景手裏,又在她掌心刮了刮,“你搶什麽?你說要,我還能不給你?”

“那你把樓下的房卡給我。”

“你這就不講道理了,快點兒猜吧。”

富小景的手指戳了戳左數第二張牌,又擡頭看看顧垣,最終她的手指定在左數第三張,“就這張了?”

“不改了。”

“不改。”

顧垣翻過第三張牌,紅桃七。

還沒等富小景去翻別的牌,顧垣就把剩下三張牌插進了一摞牌裏。

“按摩師恐怕已經等煩了,我得走了。你晚上要是實在睡不著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帶你到樓下玩21點。”

顧垣走後,富小景坐在地毯上繼續吃葡萄,果肉抵到牙齒,她又回憶起顧垣的手指停留在她唇上的感覺。他是她經驗之外的人。羅揚需要女朋友,但不需要她做女朋友。她和羅揚約了那麽多次飯逛了那麽多次博物館,也不過是普通的約會對象,可羅揚只和甜心見了一面,就‘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了’。

她把一顆葡萄拿在手裏轉,心思轉得比葡萄還快,若是甜心把顧垣請上去坐坐,他也會像羅揚一樣馬上被鉤走嗎?

富小景看著看著葡萄就笑了,一口把葡萄塞進嘴裏,汁水溢出來,滿嘴都是甜的,她又揀了一粒葡萄放到齒間,細細品著這甜味。甜心可不會把顧垣請到客廳裏坐坐,畢竟他開的車不入甜心的眼。

可他們那麽嘲笑顧垣,是因為只看見了他的車而已。一個男人的魅力又不只是靠錢體現出來的,萬一哪天顧垣去她樓下,甜心請他上去坐坐……

富小景越想越頭疼,索性又去彈琴。她錄了一首《世上只有媽媽好》發給富文玉。

富文玉發來視頻邀請,她又轉接了語音。

她住這種房子,富文玉肯定會誤會她被哪個款爺給包了。

“怎麽這麽晚了還不睡?”自從富小景來美國後,富文玉精準掌握兩地時差。

“馬上就睡了。”

“曲子是你彈的?”

“今天去朋友家,正好有鋼琴,就彈了一首。”

“最近我在網上看一帖子,上面說是一個女孩子先是被一富二代拿錢給砸懵了……小景,交男朋友要交正經男人,那些沒事兒就釣著你的,處了半天也不提男女朋友這茬的,都是些不正經的,你離他們都遠點兒……”

人缺什麽,就會強調什麽。富文玉沒文化就喜歡有文化的男人,沒名分就希望女兒有名有分。富文玉四十多了,孩子都二十多歲,還是一個沒結過婚的單身女人,因著多年來沒有名分,所以對名分看得很重。

富小景是從姥姥嘴裏聽說母親感情史的,她的生父據說是個斯文敗類,大學畢業後就拿著燕京學社的錢去了波士頓。去波士頓之前的初中同學聚會上,這位敗類送了富文玉一堆雲山霧罩的英文情書,打動富文玉的不是情書,而是一堆圓體英文,送完情書,敗類又再接再厲送了富文玉一份大禮。

此時這份大禮正在跟富文玉進行通話。

富文玉說一句,她就說一句好,後來富文玉說得口渴了,就讓她早點兒休息。

淩晨兩點,富小景從床上猛地坐起來。她做了個夢,夢裏顧垣又去賭了,不僅贏的錢全賠了進去,身上的家當也輸了個精光。

醒來給顧垣的房間打電話,手握話筒,心砰砰地跳。

“你在嗎?”

“不在。”

“那我掛了。”

“你要是睡不著的話,咱們可以去樓下轉一圈。”

“你趕快休息吧。”

“淩晨兩點,你給我打電話,讓我趕快休息,小景,你可真有意思。你就沒想過,我因為你的電話失眠了可怎麽辦?”

“晚上的四張牌是不是我選哪個,都是7?”

“你要實在想住我這間房的話,我還有半邊床留給你。你想睡左邊還是右邊?”

富小景啪地一聲掛掉電話,過了一分鐘又打過去,“別忘了明早來看日出。”

那邊回了一個好字。

掛掉電話,富小景才想起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她要看的是今天的日出。

富小景淩晨四點就醒了,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她一直窩在浴缸裏。浴缸很大,調節水溫的時候她特意調得很高,水流所到之出,皮膚就被滾紅了,她喜歡水流沖過肌膚的感覺,洗澡的時候,她可以什麽都不想。她離家去上大學,最糟心的事情就是要在公共浴室洗澡,她不好意思和大家在浴室真誠相見,每次都揀人流少時去。那時的她還沒學會儉省,為了能好好洗個澡,每周末都去酒店開鐘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