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試探

聽聞尚書令顧和登門, 王獻之讓人請顧和到他院裏。

“不知足下登門尋獻之, 所為何事?”王獻之開門見山的詢問顧和。

顧和年過六十, 已經是花甲老翁了。他去年趕時髦, 用盡方法求王徽之給他染了個黑色的頭發。如今看起來只有四十多歲。王獻之上朝的時候,顧和所站的位置就排在他的後面。每次王獻之上朝的時候都要特地與顧和保持距離。因為顧和這人很邋遢!身上有虱子!

顧和坐下來,淡笑著言道:“聽聞逸少身體有恙, 王七郎不守在榻前照顧他嗎?”

王獻之回答顧和:“家君臥榻,有三位兄長照顧家君。獻之年歲尚小,幫不了忙, 不想添亂,只能好好守喪。”

顧和眯著小眼睛, 若有所思的打量著王獻之, 他慢慢言道:“身為人子, 家君有恙, 理當守在榻前照顧。如此才是孝子!王七郎卻以年歲尚小, 逃避責任,恐怕不妥!”

阿陌正準備給顧和泡茶,王獻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阿陌立馬換了個動作, 給顧和倒了一杯清水。

臉上露出禮貌的笑容, 王獻之對顧和言道:“親人去世,獻之在守喪, 此處無酒招待足下,請足下將就。”

顧和斜了眼那罐茶葉!他看到了!明明有幹茶葉!

近來建康流行泡茶,泡茶的味道, 可比吃茶妙多了!顧和在劉惔那邊喝過兩杯茶,就一直惦念著那味道!他倒是想買,但是沒有門路!不知道去哪買茶葉!如今看到王獻之這裏有幹茶葉,而這小子卻不舍得拿出來招待他!顧和心裏有些不悅,這小摳門佬!

嘴角微微抽搐,顧和語氣淡淡的回應道:“王七郎倒是清簡!”

王獻之微笑著問道:“不知足下尋獻之有何事?”

顧和目光隨意的掃了眼堂內,漫不經心的言道:“王七郎可知近來朝中發生了何事?”

王獻之搖頭,清澈的眼眸好奇的望著顧和,他回答道:“獻之近來在守喪,不聞門外事。”

顧和打量著王獻之,這小子是真不知,還是故意裝的?若是故意裝的,這份心機城府,真是可怕!

顧和告訴王獻之:“征西大將軍、西中郎將、衛將軍府的長史兼司馬郗嘉賓,這三人私自調兵北上,將遺民接過江。”

王獻之張大嘴巴,露出吃驚的神色,他驚訝的說道:“這幾人竟敢私自調兵?真是膽大!”

顧和眯著眼睛,目光莫測的審視著王獻之。這小子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跟他演戲?

若是王獻之知情,應該會反駁一句,這些人調兵是奉密詔辦事。可是王獻之卻表現出一副吃驚的模樣。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王獻之反應過來,他奇怪的詢問道:“不知足下將此事告知獻之,有何用意?獻之如何在守喪,不便參與朝政。目前是由褚先生暫代衛將軍一職,若是足下有大事,應當尋褚先生商議!”

顧和告訴王獻之:“褚公已經遷往京口尋郗方回,二人一道前往廣陵收服郗嘉賓。”

王獻之點頭,低聲言道:“原來如此。”

見試探不出王獻之的深淺,顧和對這個小人,更是不敢掉以輕心。

顧和故意試探道:“聽聞郗嘉賓乃是王七郎之外兄,與王七郎關系甚好。王七郎不擔心其?私自調兵,乃是大罪!”

王獻之愕然,他面色呆愣的詢問道:“應該罪不至死吧?按照《晉律》,不是可以用官職抵罪嗎?嘉賓這回做錯了事,用官職抵罪,下回必定不會再犯了!”

顧和搖頭,面色凝重的說道:“如此大罪,他官職不夠抵罪!必定會受到懲罰!”

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王獻之著急的說道:“那該如何是好?足下可有辦法為嘉賓免去懲罰?”

目光深邃的盯著王獻之,顧和低聲言道:“需有高官用官職替他抵罪,王七郎可願意用自己的官職替郗嘉賓抵罪?”

王獻之沉默,他的雙手緊張的握在一起。小臉面色糾結。

猶豫了片刻,王獻之慢吞吞的說道:“獻之願意以自己的官職來替嘉賓抵罪。”

顧和挑眉,一臉興味的說道:“如此看來,王七郎與郗嘉賓,關系甚好!”

王獻之點頭:“這是自然。嘉賓乃是獻之外兄,他有困難,獻之理當幫助!難道足下之兄弟有困難,足下會袖手旁觀嗎?”

“自然不會。”顧和語氣淡淡的回應王獻之。

王獻之瞟了眼阿陌,沖阿陌使了個眼神。

阿陌默默退下。

顧和倒是沒在意一個仆人。他繼續跟王獻之套話:“既然王七郎與郗嘉賓兄弟情深,此番郗嘉賓暗中調兵,王七郎是否知情?”

王獻之搖頭,一臉乖巧的回答道:“不知。”

搖完頭,王獻之反問道:“足下此言何意?獻之近來都在守喪,不聞門外事。嘉賓亦沒有登門尋過獻之。獻之與嘉賓許久未見面了,如何得知他近來在做些什麽?自獻之守喪後,便由褚先生暫代衛將軍職務,管理衛將軍府。莫非,嘉賓此番行為,乃是褚先生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