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晏歸瀾的身份擺在哪兒,平日就算出去應酬也少有敢灌他酒的,因此他酒量著實平平,沈嘉魚雖然自己整天琢磨著怎麽懟他,但瞧見別人擠兌晏歸瀾她可就不樂意了:“接風的家宴而已,在座的還有女眷呢,如何能喝的了烈酒?”

裴驚蟄瞧她幫晏歸瀾說話,笑的更為淩厲:“晏大都督又不是女眷,怎麽就喝不得?”

這話可太氣人了,沈嘉魚正要和他好好理論理論,右手就被晏歸瀾輕輕拍了拍,他命人取了幾壇‘龍膏酒’上來,龍膏酒液通體漆黑,氣味馥烈,聞著就讓人生出幾分醉意。

“好,痛快!”裴驚蟄直接把酒盞扔了,拍開封泥給自己倒了一大碗,自己卻不喝,先看向晏星流,眼底含著挑釁:“二郎君,你能娶得華鎣公主為妻實屬幸事,其中晏大都督幫了不少忙,朝中內外不知多少人羨慕,你不先敬大都督一杯?”

沈嘉魚聽完怔了怔,原本皇上早就有意把華鎣公主嫁給晏歸瀾,後來不知道怎麽居然許給晏星流了,她當初還納悶皇上怎麽這樣好說話了,原來還有這樁緣由在。

晏星流從下船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過,聞言瞧了眼裴驚蟄一眼,像是沒看出他的挑撥似的,舉杯起身:“我敬長兄一杯。”

晏歸瀾笑了笑,也舉起酒盞:“道謝就不必了,你既要和公主成婚,以後就得好好待她,切不可辜負,祝你們二人花開並蒂,永以為好。”

晏星流握住酒盞的手緊了緊,兩人齊齊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了。

龍膏酒性烈不說,還頗為珍貴,怕是宮中一年才得進奉二三十壇,這三人就跟不要錢似的,一盞一盞的仰頭飲盡,再一壇一壇地往正廳裏送酒,桌上的菜肴卻一口未動,不需要多聰明的人都能看出三人正在以酒相爭。

晏歸瀾和裴驚蟄都是跺跺腳朝裏便要抖三抖的人物,這般往死裏喝也沒人敢勸,晏隱只看著舞姬跳舞,收到沈嘉魚的眼神也毫無反應,像是沒瞧見三人的明爭暗鬥,那位皇長子就不必說了,慫的跟鵪鶉一般,只知道悶頭吃菜。

沈嘉魚可是聽說過有人喝酒喝到吐血的,在晏歸瀾展袖想再倒的時候,她再忍不住,忙按住他的手:“世子,別喝了,空腹喝酒對腸胃不好。”

晏歸瀾玉面微紅,不過神色卻十分清明,似笑非笑地低聲重復:“世子?”

沈嘉魚大庭廣眾之下還有點不好意思,不過為了勸說他,還是張了口:“夫君,別喝了。”

晏歸瀾反握住她的手,一笑:“既然夫人不允我和,那我便不喝了。”他看向裴驚蟄和晏星流:“世子和二弟自便,恕我不能奉陪。”

按說裴驚蟄和晏星流在這場鬥酒裏算是贏了,但兩人面上沒有半點喜色,冷著臉撂開了手裏的酒盞。

廳裏的酒氣濃郁的嗆人,沈嘉魚聞著都覺得暈乎想吐,她晃了晃晏歸瀾的袖子:“這裏太悶了,我出去散散。”

晏歸瀾瞥了眼裴驚蟄他們:“我讓衛統領陪你。”沈嘉魚不大喜歡衛留雲,搖了搖頭:“我帶上念玉。”她說完便出去了。

晏隱本來一直沒有出聲,見沈嘉魚走了,這才淡淡道:“你這媳婦好本事啊。”

沈嘉魚這個小傻子毫無所覺,晏歸瀾可是從方才就瞧出來晏隱對她的冷待,聞言挑了挑眉:“父親何出此言?”

晏隱默然道:“我本就不喜你娶一個庶族女子為妻,可你執意要娶她,我也攔不住你,我本想著庶族便庶族吧,好歹家世尚可,只要能為家裏傳宗接代倒也罷了,可是…”他扭臉看了看裴驚蟄和晏星流,冷笑了聲:“她竟引得你二弟和秦王世子都傾心,這不是能耐是什麽?”

晏歸瀾知道他定是瞧出了什麽,聞言淡淡道:“他們要傾心於她,與她何幹?難道嘉魚還能把他們的心都剜出來不成?”

晏隱給堵了下,又繼續冷哼:“她爹更是了不得,你不過離京大半月,他便打著你嶽丈的名號在京裏橫著走,連好些世家族親他都不放在眼裏,如今更想用你的名號給他兒子謀官職,哼!蠢材!”

晏歸瀾這回倒是沒反駁,他也覺得沈至修著實…一言難盡。

他見長子不言語了,這才道:“而且京中風傳皇上有意立這位皇長子為太子,皇長子此來江南道,卻是由秦王世子和沈至齊兩個庶族砥柱護送的,個中利害不用我說你也能琢磨明白,你和她情好的時候自然千好萬好,可是沈家還有她父兄至親,若真出了事兒,你不妨看看她向著誰!”

晏歸瀾本想喝酒,想到沈嘉魚不許,這才換成茶湯飲了口:“她是我夫人。”

晏隱看了眼裴驚蟄,冷冷道:“她現在可以是你的夫人,離了你,照樣能是別人的夫人!“

晏歸瀾轉過頭,平靜道:“父親。”晏隱眉頭一皺,卻有幾分忌憚這個長子,沒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