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飲玉催著繡娘加緊趕工,終於在去行宮之前把那套鳳凰錦的裙子給趕制出來,沈嘉魚頗是費解:“你們搞這麽麻煩幹啥?我還打算穿男裝去呢。”

兩個玉齊刷刷瞪過來,沈嘉魚給嚇得一個激靈,飲玉硬是把她按坐在椅子上:“這三四個月來您都沒心思打扮,穿的戴的都是尋常舊衣,多少人笑話您是打秋風的窮親戚,如今要去行宮過中和節,咱們自然得好生裝扮一番,才不能讓人瞧輕了去,這衣裳顏色樣式又不違孝期。”

沈嘉魚看著鬥志高昂的兩個人,頗是無語地點了點頭。

兩人在她全身上下搗鼓了一個多時辰,折騰完之後,兩人瞧著都有些走神,鳳凰錦雖自帶了微微寶光,卻沒有分毫奪走主人的風采,反而更映的她唇若花萼,眉如彎月,肌膚盈盈如新雪,而剪裁合度的裙子,套在身上便顯出了玲瓏豐盈的身段。

鄭氏也是絕色天成的美好女子,可惜身形偏於消瘦單薄,沈嘉魚卻有著沈家女特有的白皙肌膚和窈窕身段,年幼時還沒有這般貌美,如今當真稱得上得天獨厚了。

沈嘉魚也往銅鏡裏瞄了眼自己的臉,忽的嘆了聲:“更像阿娘了。”她原來也愛把自己收拾的妥妥當當,現在一瞧自己的臉就想起鄭氏臨死前枯瘦伶仃的模樣,漸漸地也不愛打扮了。

琢玉和飲玉見她神色郁郁,忙岔開話題:“娘子,咱們該出發了。”

以晏府之煊赫,自然是要入行宮伴駕的,姐弟倆都懶得見親爹和長公主,幹脆跟著晏府一道出發,等到入了行宮再找沈至修。

沈嘉魚好久沒穿坦領的衣服,走到垂花門就覺得肩膀涼颼颼的,只得讓兩個玉回去取件披帛。春天柳絮飄舞,她在風口處站了會兒就打了個好幾個噴嚏,嗆得眼淚婆娑。

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用絹子擦眼睛的時候,右耳的綠瑪瑙墜子居然掉了,她只得苦兮兮地睜著兩只淚眼低頭找耳墜,剛伸手要撿起來,冷不丁摸到另一只修長手掌,她嚇得忙縮回手,耳邊已經有聲音傳來:“你要找的可是這個?”

沈嘉魚聽見是晏星流的聲音,費力地擦了擦眼睛:“多謝二郎君,這就是我的。”

她因為半蹲在地上,纖腰便彎出一個美好的弧度,前襟雪團鼓鼓囊囊,晏星流低頭瞧了會兒才回過神來。他看她眼睛都紅腫起來,淡淡道:“我幫你戴上。”

沈嘉魚耳垂最為敏感,很不喜別人來碰,正要拒絕,可惜晏星流速度更快,他巧妙繞過她的手,將她的身子板正,輕輕把耳墜穿了過去。

沈嘉魚皺了皺眉,晏星流有些別扭地錯開視線,用一貫的刻板聲音:“別多想,只是瞧你現下不方便。”

她正要說話,又一陣柳絮風吹過,她捂著面頰咳嗽了幾聲,晏星流取出懷裏的方巾幫她遮著口鼻:“春日裏長安柳絮漫天,下回出來還是戴著帷帽。”

他這樣的人,會主動幫人實在難得,沈嘉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過還是婉拒了他的方巾。他狹長的眸子一眯,低頭瞧著她身上的錦裙:“長兄的鳳凰錦?”

沈嘉魚點頭:“是世子所贈。”他唔了聲,慢慢傾下身,聲音就縈繞在她耳邊:“表妹,晏歸瀾那樣的人,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這提點來的突兀,沈嘉魚心裏卻莫名有些虛,她皺眉道:“我不知道二郎君是何意。”她撂下這句就覺得心煩意亂,幹脆直接出了垂花門。

晏星流竟也沒有攔著,只是沉默地目送她走遠,沒過多久,影壁後繞出一道聲音:“我竟不知你是如此無聊之人。”

晏星流看著走出來的晏歸瀾:“你身邊追求的佳人才女無數,你因何就這般中意她了?還不是因為…”

晏歸瀾漠然打斷他:“看來你是忘了我同你說什麽。”

“你這般上心?旁人竟連一句都說不得嗎?”晏星流挪開視線,轉了話頭:“她若是知道祖父出事跟晏府有關,你該如何解釋?”

晏歸瀾業已轉身出了垂花門,聲音卻從容依舊:“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你還是這般自負。”晏星流在他身後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慢慢出聲:“那我就祝長兄心想事成了。”

……

沈嘉魚在馬車邊等了沒多久,就見晏歸瀾也從府門處出來了,他瞧她把鳳凰錦穿在身上,第一眼竟不是覺著好看,而是注意到她脖頸上被風吹起的寒栗。

他擰了擰眉,取下披風給她裹嚴實:“還冷嗎?”

沈嘉魚心裏存著三叔的事兒,幹脆任由他披上:“有點冷。”

晏歸瀾瞄了眼她白凈的脖頸:“早春穿袒領,自是要付出些代價的。”

沈嘉魚被揶揄的皺了皺臉,但也沒心情跟他鬥嘴,他瞧出她心不在焉,眉頭擰的更緊:“你怎麽了?”他幹脆握住她的手臂:“上我的馬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