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晏隱聽到她的哭訴,皺了皺眉,先叫來下人將晏瑤洲安頓好,確定她沒有傷著筋骨,他這才瞧了眼沈嘉魚:“你先莫急,究竟是怎麽回事?”

晏瑤洲扯著他的袖子,紅著眼眶:“我不過是跟表妹說了兩句玩笑話,不知怎麽的表妹就惱了,然後伸手過來一邊罵我一邊推我,我一時不留神,就被她推下了馬。”

要沈嘉魚是尋常的客人,晏瑤洲直接攆走也就是了,但她偏偏是小鄭氏的外甥女,她也不好隨意動她。她本想激怒沈嘉魚,引得她對自己動手的,可惜她偏偏不上套,她只好自己假裝落馬,好在招式不在新奇在管用,方才那麽多人瞧見兩人推搡,她一口咬定沈嘉魚推的,她也說不清,再加上晏隱寵愛她,這招她屢試不爽了。

崔明喻適時地插進來扶住她:“瑤洲你怎麽樣了?你和沈娘子好端端地說著話,她突然來推你做什麽?”

晏瑤洲用力扯了扯晏隱的衣袖:“阿爺,表妹這樣我好怕,我不過打趣她穿胡服好看,她居然這樣傷我!”

崔明喻輕輕捂住她的嘴巴:“你,你怎麽能這樣說,你也太口無遮攔了!你不知道沈三娘子祖上有胡…難怪她惱了你!”

兩人三言兩語就給沈嘉魚定了罪名,晏瑤洲是無心之言惹怒了沈嘉魚,沈嘉魚則是心懷不軌,惱怒之下推她下馬報復,前後邏輯清晰有理有據,誰家還容得下沈嘉魚這樣一個暴躁無德之人?

沈嘉魚不怕打架不怕罵人,甚至不怕被趕出晏府,落在定安長公主手裏,卻最煩這樣要跟人掰扯的情形,她氣的握緊了韁繩:“方才晏四娘突然沖過來,先是沖我挑釁了幾句,不知怎麽的,又上手來拉我衣袖,然後她自己一手握著韁繩,控制不穩這才栽了下去,這就是我經過的情形。”

晏瑤洲反唇道:“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為何要冒著自己落馬殘廢的風險害你?!”她就不信沈嘉魚敢把那艷書的事說出來。

晏瑤洲說的合情合理,沈嘉魚描述的場景實在有些站不住腳,幾個和晏瑤洲交好的,在崔明喻的眼神示意之下,都紛紛鼓噪起來:“沈娘子若是真的錯了,道個歉不就完了,何必強詞奪理?”

“到底是庶族出身,沒得規矩。”

“晏府好心留她居住,她居然因為一時意氣要害我們四娘,真是豈有此理!”

小鄭氏也聞訊匆匆趕來,先是厲聲斥道:“休要胡言!”她又轉向晏隱:“郎君,小姑娘玩鬧起來沒個準頭,但我敢向你保證,嘉魚斷不是那樣的人,咱們得叫人來問個清楚吧。”

沈嘉魚氣的身子輕顫,仍舊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她正要請晏隱查看馬匹和晏瑤洲落下的痕跡,晏隱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片刻,凝著沈嘉魚的臉良久,恍惚了一瞬才道:“方才誰在四娘和嘉魚附近騎馬?”

要是往常晏隱已經把人處置了,今日怎麽這般心軟?晏瑤洲急著哭道:“阿爺!”

晏隱拍了拍她的手:“放心,若你真是被摔下馬的,阿爺自會為你討回公道。”

晏瑤洲左右看了看,突的伸手把晏歸瀾和晏星流一指:“大哥二哥,方才他們倆就在這附近,他們肯定看見沈表妹推我下馬了!”

她選的這兩人倒是可以理解,縱然兩人跟她不親近,那也是她親哥,她也沒見過兩人和沈嘉魚走得近,他們總不會幫著一個毫無幹系的表妹吧?

但是凡事不能只看表面…

晏歸瀾見沈嘉魚被眾人圍著說三道四,眸光已經漸漸冷淡,就算晏瑤洲不問他也會開口。他冷冷斜晲了眼晏瑤洲:“方才我只見四妹突然上去纏扯表妹,然後身子一歪便跌了下去。四妹,你這番胡言亂語,怕不是摔到腦子了。”

晏瑤洲沒想到他這般不留情面,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半晌,氣的快要把手裏的帕子扯碎,轉向晏星流尖聲道:“二哥,你看見了嗎?!”

晏星流也不喜晏瑤洲這般惹是生非丟人現眼的性子,他本不想參合進來,但一偏頭,看著沈嘉魚微顫的菱唇和氣的微聳起的鼻尖,冷淡道:“我離得遠,只看見她的手還沒碰你,你就斜身栽了下去。”

晏瑤洲這也算是神之手了,一指指上了這兩人,運氣忒慘。

晏家兄弟倆和晏瑤洲是嫡親兄妹,她倆既然都這般說,旁人再沒什麽好懷疑的。

晏隱臉已經沉了下來:“看來是我平日太縱著你了,先不惜用自己的身子冤枉你表妹在先,後又在叔伯長輩面前這般丟人現眼,我怎麽教養出你這樣的女兒來。”

他沉聲吩咐:“這十日你就在祠堂好生思過吧,無事不得出來。”

“半個月。”晏歸瀾淡淡補了句,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崔明喻:“算計人不是最大毛病,但蠢笨又易受人挑唆,這才是不可饒恕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