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沈嘉魚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是哪個:“你胡說什麽?”她說到這裏,皺了皺眉才想起來是誰,沈秋容往晏歸瀾的馬車處瞟了眼,便挑這時候把帕子遞了過來:“怎麽能是我胡說呢,倘不是他對你有意,如何會托我遞這方帕子過來?這上面繡著的是不是《小雅.南有嘉魚》,正合了你的名諱呢。”

她是瞧沈嘉魚丟人不嫌事大,狀似貼心地說著風涼話:“三娘我勸你一句,魏郎君哪裏配不上你了?你若是再不收斂,仔細魏家也不要你。到時候你自己丟人事小,要是帶累家裏,我都替你臊得慌。”

沈嘉魚正緊皺著眉低頭看著那方帕子,便沒顧得上搭理沈秋容的碎嘴。

沈秋容見晏歸瀾的車輿近了,也顧不得再擠兌沈嘉魚,攏了攏身上的鬥篷,向著馬車裊娜一禮,柔婉道:“可是大表兄?”

晏歸瀾車輿的簾子已經放下,也不見他搭理沈秋容,只是裏面傳出輕淡的一聲吩咐,很快便有個年長的仆婦繞來,向沈秋容彎了彎腰:“沈娘子,我們郎君最喜清靜,不喜被旁人擾了,我來送沈娘子出去吧。”

這話是相當打臉了,沈秋容才行了一半禮就僵在原地,面皮紅漲不知作何反應,過了半晌才臉色難看地跟著下人出了晏府。

晏歸瀾車輿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再次掀開,坐在車裏清貴昳麗的男子往她手裏的帕子上斜了一眼,語調冷淡:“南有嘉魚?倒是正和了你的名字。”

沈嘉魚被他泠然的聲音一喚才終於回過神來,隨手把帕子遞給婢女,不怎麽高興地鼓了鼓嘴巴:“世子也很愛湊熱鬧啊。”經過前幾日晏歸瀾出手搭救的事兒,她對他也隨意了許多。

晏歸瀾見她神色坦然,兩瓣薄唇終於稍稍松了松:“既然不想讓別人湊熱鬧,就別拿著這方帕子招搖。”

沈嘉魚拍腿喊冤:“我哪有招搖,還不是我堂姐硬塞給我的!”

晏歸瀾瞥她一眼,紆尊降貴地下了馬車:“帕子是誰人所贈?”

問到這個,沈嘉魚不自在地動了動脖子:“是我父親的一位故交之子,姓魏的。”

兩人說著便往府中走,晏歸瀾瞧出她神色古怪,她大大咧咧見多了,這樣含含糊糊倒是少有,線條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不著痕跡地問她:“故交之子,姓魏?可是名喚魏寄榮的?”

沈嘉魚愣了下:“世子也認識?”

自然認識,他可是特地著人查過一番的,他淡淡道:“官場上打過幾回交道,他和我二弟關系甚篤。”

魏家不光和沈家是故交,沈嘉魚和魏寄榮自小也相識,魏家前年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搭上了晏二郎,魏寄榮也小有升遷,不光如此,魏家還曾向沈家提親…恰好說親的時候也是一年前,正是沈嘉魚調戲他那段時日。

沈嘉魚自不知晏家的彎彎繞繞,但是卻瞧出晏歸瀾似乎不大高興,不過她不想多談此事,眼神閃爍地支吾道:“這麽巧啊…”

這般語焉不詳並不能讓晏歸瀾滿意,他極突然地扔下一句晴天霹靂:“你和魏家議過親?”

沈嘉魚毫不猶豫地搖頭,對原因卻十分含糊:“一年前家裏長輩說笑過幾句,又沒有真的定下什麽,當然不算有婚約。”婚約這事事關鄭氏,如無必要,她不想說出來。

她說完蹙了蹙眉:“這些跟世子沒什麽關系吧?”

晏歸瀾三指捏起她的下巴,稍稍用了些力道,擡起來讓她和自己對視:“你對他倒是護的緊,半分也不肯吐露。”

沈嘉魚:“…”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她正琢磨怎麽糊弄過去,晏歸瀾卻定定地瞧了她一時,扔下一句‘罷了’,攏了攏鬥篷便轉身走了。

幾個下屬瞧自家郎君俊美如雪月一般的臉上沒有分毫表情,嚇得大氣兒也不敢出,他徑直回了自己所居的雪晨院,躺在滿是桃花露香氣的瓷枕上,心氣這才稍稍平了些。

偏偏魏寄榮正趕在這時候撞上來,早上家裏管事來報道:“世子,沈府派人帶了禮物上門,說是魏府請托送來的,指明要交給沈娘子。”

晏歸瀾楷著嘴角的手頓了下,過一會才道:“既是魏家送來的,就去拿給她。”

……

沈嘉魚覺著晏歸瀾這氣性來的莫名其妙,讓她很是納悶了一陣,這幾日魏寄榮人雖沒來,東西卻送了不少,她果斷讓人全退了回去,不過也沒心思再琢磨晏歸瀾了。

轉眼就是沈至修和定安長公主的婚期,小鄭氏就是心裏再不情願,也得放姐弟倆歸家一趟,只是連連叮囑姐弟倆等昏禮一畢就緊著回來。

姐弟倆心中的不情願比她更甚,回沈家的這一路都十分沉默,加上要來沈府參加婚禮的晏歸瀾,三人沉默地好比去參加葬禮。

沈燕樂本來以為晏歸瀾和姐姐的關系已經和緩了,沒想到竟又打回了原樣,心下著實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