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探芳訊(2)(第3/4頁)

殷長闌就站在一旁,接過了宮人手中的幹帕子,一面閑閑地同她說話:“你前頭說程無疾堪用,我已經使人往他老家去探訪了,倒是他有個嫡孫現在京裏。”

容晚初應了一聲,從水盆裏撈出手來,就被殷長闌掐在了掌中,握了巾帕替她擦手。

他低著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過去,連蔥白的指甲縫裏一點水分都沒有放過,手勢耐心又輕柔,容晚初一雙眸子水潤潤地轉,只不敢久看在他身上,順著他的話問道:“是個什麽樣的兒郎?”

殷長闌替她擦凈了手,把帕子交給了一旁侍奉的宮女,和她肩並肩地往圓桌邊上去,一面才應道:“今日召進宮來見了一眼,不過弱冠的年紀,經史都通,在數算上也頗有造詣了,想必是家學淵源。”

容晚初想起進門的時候迎面碰見的那一個,驚鴻一瞥之下並沒有看清面貌,就笑道:“聽聞老程大人年輕時美姿儀,不知道小程公子有沒有這個風度了!”

殷長闌的目光就垂在了她的身上,微微地笑了笑,客觀地評價道:“是個頗有豐姿的少年郎。”

容晚初聽他這樣一說,心裏卻莫名地警惕起來。

她還沒有忘了他曾經想要把她嫁出去這件事呢!

她笑盈盈的,看向圍在桌邊團團轉著的尚膳監太監,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這香氣聞得人發餓,湯滾過一滾了,可能吃了沒有?”

殷長闌含笑看著她,容晚初總疑心自己心虛,在那目光裏看出許多洞徹與縱容之意。

好在男人什麽也沒有多說,只探手向暖鍋翻湧的湯水中下了一箸,撈出一片雲霓般輕薄的肉片來,遞在了她的碗中,溫聲笑道:“看來往後要給你宮裏多加兩個小廚房,十二個時辰預備著火才是。”

容晚初被殷長闌調侃了一輪,到膳罷略歇了歇,在禦書房裏轉了一圈,指使著他蹬著架子替她取了兩、三本書,就要回鳳池宮去。

理由也是堂堂正正、充足而無可辯駁的:“眼看就要到年下了,厘清了舊年的賬本這一項,現還等著我預備元日的朝宴呢。”

殷長闌微微失笑,聽她威脅:“章程拿不出來,今年你大宴群臣,就只能吃凝了油的生菜,一桌上一百八十樣碗碟。”

他從善如流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臉,叫她“娘娘”,招呼李盈道:“立送了咱們娘娘回宮去,耽擱一盞茶,過年咱們連月俸錢都拿不到手。”

容晚初微微紅了臉,索性不理他。

殷長闌卻親自握著她的腰,把她舉到了輦車的車轅上,才撫了撫她露在外面的一縷鬢發,溫聲道:“有什麽不順意的事,都只管同我說。”

沒有堅持要送她。

容晚初知道他也在處置許多瑣事,看著閑庭信步,要做的卻不知道有多少。

她在兜帽的遮掩裏悄悄彎了彎唇角,只是道:“我知道的。”

不過是一個中午的工夫,鳳池宮裏仍舊是風平浪靜的。

阿敏又拿了一封梅花落月的名帖來給容晚初看:“戚夫人又遞了一封帖子進來。”

容晚初微微揚了揚眉,道:“讓她且等一等罷,當我這裏是茶館戲台子,想來就來,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

容玄明甫一出征,戚夫人就曾給鳳池宮遞過一回帖子。

這一回已經是第二次了,偏偏當中又夾了一回袁沛娘的事。

阿敏心中猜度著,大約戚夫人的二度求見,也與袁氏女脫不開關系去。

她沒有進言,仍舊只是含笑應了句諾。

容晚初無意在戚氏身上多耗精力,轉眼就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崔掌事和宋尚宮聽說她回了宮,一同來求見她。

容晚初吩咐道:“先請兩位姑姑往暖廳裏坐了。”

她身上還披著出門的大毛衣裳,先回了後殿更了衣,徐徐地吃了半盞熱茶,才起身往暖廳裏去。

宋尚宮和崔掌事面對面地坐著,都只在椅子上坐了一個尖尖,姿態十分的恭敬,乃至有些誠惶誠恐的意味。

看見容晚初進門,又齊齊地站起身來問安。

容晚初笑微微的,只叫“請起”,態度十分的溫和,目光從暖廳裏的幾個人身上一一地掃過去。

宋尚宮面上微微有些尷尬似的,在聽到容晚初叫起的時候,仿佛還稍稍地松了一口氣。

崔掌事一張臉緊緊地繃著——她平日裏多半也是這樣的一副神態,兩條八字紋重重地皴著,在她原本並不衰老的面頰上犁出溝壑來。

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官,低低地垂著頭,容晚初看不見她的臉。

那女官或許是感應到了容晚初的視線,極快地擡了擡頭,又很快低了回去。

容晚初不動聲色地問道:“兩位姑姑所來何事?”

崔掌事一時沒有出聲,宋尚宮看了她一眼,輕輕地咳了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封厚厚的書劄來,道:“娘娘曾說要寧壽宮出一份章程,如今已有了,娘娘可要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