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商州暴跳如雷，已經很久沒人敢這麽惹他生氣。

何況那是一直穩重的季玉。

遞辭職信是在試探他的心意？逾越太過！

今天的事情他還沒有去問，她倒是先發制人了！？

“你馬上通知季玉，讓她過來給我解釋。”商州忍無可忍的走出辦公室，對門外的人吩咐。

“好，我馬上通知。”許知嚇得一個激靈站起來。

她是商州的生活助理，平時一直是季姐帶著她工作，目前才入職三個月。

接下來整個下午這層樓的人戰戰兢兢，轉過來轉過去都是若喪考妣的臉。

去商總辦公室的人都懷著上墳的心情，出來後又是一副馬上要病發去世的樣子。

商州這一個下午看什麽都不順眼，一群飯桶，簡直是在進行‘誰蠢得更像豬’挑戰賽。

讓他想不發脾氣都不行，他是開公司，又不是開養豬場。

到了下午八點，季玉人都沒出現，也沒有打電話。

商州臉黑得媲美鍋底，他又把許知叫了進來，冷著聲音問：“人呢？哪怕是在北京，這麽長時間也可以滾回來了！”

“我打過電話了，那邊說忙完就過來。”許知話音一頓，硬著頭皮又幫季玉說話：“應該還沒忙完，我猜的。”

季玉作為總助，每天的文件都要她先過一遍，能決定的會直接回復走下個流程。認為不行會直接打回。

許知搞不定這些，只能一股腦讓商總來處理。

這也就是為什麽一下午辦公室人流不斷，是從前的三倍。

商州冷笑了聲：“把趙寒露叫過來。”

他從來不受威脅，真要辭職也得走流程，一封信就打發了？

半個小時後，人事部的總監趙寒露從商總辦公室出來，get了同款上墳表情。

誰能控制住這個暴走的魔王，我的天，季助理你在哪裏！

——

季玉很喜歡看日落。這套房子有絕佳視野，但是每次她回家都是深夜。

其實城市的夜景也很漂亮，腳下璀璨的燈光一直蔓延到很遠。

鈴聲響了起來。

季玉看了眼屏幕，猶豫了一秒，接通了電話。

“仙女你在哪裏？我這邊快鬧翻了。”趙露寒下午就給季玉發了微信，沒有得到對方回復。

季玉如實的說自己在家裏。

“……”

趙寒露緩了緩又問：“你是要跳槽？”

她嚴重懷疑季玉是找好了下家。兩個人私交不錯，所以多問一句。

季玉：“沒有，我就是不想工作，決定休息。”

“……？”

對方不像是在說謊，趙寒露想了下，季玉不缺錢倒是也說得過去。

對，這本來就很正常！

“仙女你不在今天亂成一團。商總的脾氣你知道的，我都要心臟病發了。”

“……”

季玉能大致猜出下午的狀況。

她多年來如履薄冰，察言觀色小心揣摩著那個人。

趙寒露嘆氣：“你要走，商總以為我們人事部提前就知道，沒差點搞連坐了。就算是姐姐我拜托你，拜拜之前，走完流程，給我點時間緩沖好不好？”

對啊！商州這麽差的脾氣，她詫異的不應該是季玉要離職，而應該是今天才離職！

畢竟季玉有錢有貌有才，不愁工作！

季玉也沒決定接下來要幹什麽。

趙寒露和她關系一直不錯，也幫了她很多，她走得幹脆會遺留很多問題，也會連累朋友。

“好吧。”

趙寒露松了口氣，季玉都決定了，她也不勸人。

只要把流程敷衍一下，和新的助理交接完工作就行了。

這樣季玉走得體面，她也能和商總交代。

趙寒露簡直頭要炸了，她接下來到哪裏去招人，再怎麽放寬要求，把季玉作為參照對象來找，那也太難了。

大部分都會把視線集中在季玉的臉上，忘了她的工作能力。

當初商總空降公司，派系鬥爭中，季助理是中堅力量，幾次行動殺人不見血。

業務素質，格局眼光，抗壓能力都無可挑剔。

關鍵是誰能像季玉這樣好的性子，忍受得了商總的脾氣？

——

季玉掛斷了電話，轉頭看到了置物架上各種工作獎狀。

她走過去，用力把掃在了地上。

‘嘩啦啦’的碎了一地。

季玉覺得自己拿錯了劇本，為什麽偏偏她是可憐的反派。

注定要在太陽下算計作妖，在黑夜孤獨陰沉？

她不是生來就是為了襯托誰的幸福。

哪怕是在別人世界裏的配角，她也是自己的主角，很努力的走到現在。

季玉蹲下來，在那一地冰冷碎玻璃裏，撿起了一同掉落下來的專輯。

這是行星樂隊的首張專輯，黑色封面上有幾顆散落的行星。

季玉瞬間想到了那個熱浪翻騰的夏天，耳邊躁動的鼓點和歡呼聲。

她離開那個世界，已經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