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4/4頁)

說到這,他像眠棠小時候那樣,牽著她的手,來到了書架子前,翻開一處暗格,從裏面取出了還幾個油紙包。

打開一看,裏面竟然都是碼放整齊的銀票子。

眠棠驚訝地看了看外祖父。他和顏悅色道:“這些個,是我給你們幾個小丫頭的準備的嫁妝。女兒家跟小子們不同,若是沒有體面的嫁妝,以後如何在夫家擡頭?所以家裏錢銀再緊張,我都沒有動過。這個最大的,是我給你備下的。以前的那些事,忘了就忘了,我吩咐家裏人,誰也不許提你以前的事情。過幾日,我會托個好媒婆,為你物色婆家,不求什麽大富大貴,但是一定要人品端良,知道疼人的。你嫁得好,我這輩子也就沒有什麽遺憾了……”

眠棠看著那最大的油紙包,裏面的嫁妝赫然是其他的三倍。她的眼眶濕潤了。

方才外祖父說她是外人,是客的時候,她真的有些心內不暢,覺得外祖父說話太傷人。可如今看著外祖父的用心,她才知道,外祖父對她的疼愛遠超過他的孫女們。

她沒有說話,只將臉兒埋在外祖父的膝頭,終於放開了所有的顧慮,悶悶地將這些日子來的委屈苦楚,化作了眼淚,盡情宣泄了出來。

陸武摸著她的頭,感覺著膝頭被淚水打濕的溫熱,心裏有一塊大石落了地——他的小綿糖,終於回到他的身邊了。

陸家在西州的這處宅子,是老太爺年輕的時候置辦的。後來神威鏢局生意好時,陸老爺另買了豪宅搬離了。如今豪宅變賣,陸家人又回到西州落腳。這裏雖然沒有後來的宅子大,但是也算鄉紳裏體面的,足夠上下幾代同住。

只是輪到姑娘家時,房間便顯得局促些。幸好二舅舅陸慕的大姑娘陸青荷前一年嫁了,空余出個閨房,正好給眠棠住。

服侍她的兩個小丫頭芳歇和碧草,這兩日被罰跪得膝蓋都腫了。端洗澡水時,都走路遲緩。

虧得小姐回來的及時,不然依著那個吹胡子瞪眼的陸老爺的意思,她倆就要被捆了發賣了。眠棠看著兩個被嚇得膽戰心驚的小丫鬟,也是好一頓安慰,只說自己的外祖父乃是嘴硬心軟的人,最好相處,讓她倆以後看見了陸老太爺莫要害怕。

芳歇還好,這兩天吃足了教訓,心悸之下,將李媽媽曾經教的功課全撿拾起來了,只不聲不響地做事。

而碧草天生話多,倒是跟眠棠一五一十地講了她們回到陸家的情形。尤其是大爺與二爺爭執的那一段。

眠棠不動聲色地聽著,閉著眼兒,溫泡在浴桶裏,心裏也漸漸有數。

就像外祖父說的,她雖然空白了一段記憶,可如今年歲大了,對待許多事情的看法自然也有些改變。

若是現在她,就算被逼婚,也會另外想法子,絕對不會如當年那般,跟著舅舅們去仰山。

她以前的確跟鬼主意多的二舅舅更親近些,可是現在想來,二舅舅可比大舅舅為人鉆營得多……

第二日,二舅媽帶著女兒陸青瑛來她的屋子看她時,眠棠心裏也就有數了。

兩個舅舅,都是各有兩兒兩女。

二舅媽全氏這邊是大兒子陸之富和已經出嫁的大女兒陸青荷,剩下的便是還未出嫁的十六歲的陸青瑛,再下面是一個九歲的小兒子貴哥兒。

全氏的父親曾經是西州的小吏,跟陸武當年是至交。後來他將當初因為親家陸家的錢銀提攜,如今居然謀了個外省的縣官。

全氏如今是正經的官眷,跟自家相公陸慕說話時,也儼然一副下嫁的姿態。被全氏這麽一帶,她的二女兒陸青瑛也自覺不凡,總是與自家兄弟姐妹們說話時,總有股子自己投錯了胎,累得不是官家小姐的委屈。

關於表姐柳眠棠這幾年的事兒,家裏的大人都藏著掖著不說。可是陸青瑛還是從母親的嘴裏探聽到了大概。

她雖然不知眠棠在仰山的營生,可是卻知道她的名節終究是落了汙點,將來恐怕難嫁給什麽好人家。

一時間,看向表姐的眼神裏,不免帶了幾分鄙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