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4頁)

崔行舟剛剛跟她下完一局,一邊收著棋子一邊看著她,嘴角微冷,漫不經心道:“我也不知,大約是跟子瑜公子學的吧……”

眠棠想著自己當初看著那個子瑜公子下棋的莫名熟悉感,不由得覺得夫君的話也許是真的。她當初究竟是怎麽想的,怎麽能趁夫君出遠門,就跟不是夫君的男子如此廝混?這到底是得下多少盤棋才能練就出的棋藝啊!

這下子,下棋的雅興全沒了。眠棠亡羊補牢,抓起破籮筐裏的衣料子,往崔九的身上比劃。

夏日快要到盡頭了,待得天氣轉涼,夫君也該添衫了。外衣自然是要買來的才合身體面。可是內衫總要做娘子的親手做,穿起來才貼心。

因為大病一場的緣故,她全忘了該如何做妻子。

幸好眠棠平日裏,常往北街各家門口的長凳上坐,嗑瓜子納鞋底時,知道了四季冷暖,婆娘的營生,倒是可以跟著一眾婆娘行事給夫君扯布添內衫了。

因為莫如帶回了夫君的一箱衣服,眠棠就找出了崔九先前的一件內衫,照樣子裁剪了布料子,每日細細密縫,如此辛苦了幾日,總算是出了些樣子。

崔行舟站起身子,任著眠棠拿著衣料子在他身上來回的比劃。

眠棠的個子雖然照比江南女子來得高挑些,可是跟他偉岸的身高相比,就顯得小鳥依人了。

跟生意場上的利落幹練不一樣,在針線活計上,這個柳娘子手笨得很!單是這個衣袖子就改了有三四回了……

他垂著眼,微微低頭看著眠棠。她先是微微蹙眉,仔細比量了腰線以後,甚是滿意,紅唇微啟,笑得甚是明悅。

可如此醉人的笑靨落入崔行舟的眼底,卻愈加不是滋味了。

這些日子來,他一直在想著:這個女子在那個子瑜公子身邊,究竟是一直委屈求全地苟活,還是日久生情,與那個子瑜真生出了夫妻之情呢?

就算她起初是良家婦女,可是被那等儒雅的公子俘虜去做了妻妾,是不是也生出了幾分真情不然的話,她怎麽會心甘情願地替他管賬?

不過想到後來,這女子膽大包天卷了那反賊的銀子,崔行舟的心裏倒是略微原諒了眠棠。

最起碼,她知道迷途知返,不該與那些反賊流寇為伍。

只是那麽大把的銀子,她怎麽敢?他和她做了這麽久的假夫妻,倒是能感覺到她的為人,雖然愛財,但絕非貪利忘義之輩。再則說,她一個弱女子怎麽貪墨那麽一大筆的錢?

而且先前從來沒有人尋過她,直到那個子瑜發現了她還活著,才有人尋上門來。

想到那個匪徒說起那個叫“蕓娘”的女人,崔行舟冷哼一聲。

賊子就是賊子,居然有任枕邊人管賬的習慣,想來是眠棠失寵,新歡上位,那賬本子就轉入了新壓寨夫人的手裏。

也不知是新歡勾結了什麽人貪墨了銀子,便一股腦地栽贓給了柳眠棠這個下堂棄婦。

類似這般勾心鬥角的毒辣婦人,他父王的宅子裏烏泱泱皆是。崔行舟從小見慣了她們的肮臟手段,略想想,便推敲出大概了。

想到這裏,再看向眠棠,便想起她當初在江裏奄奄一息飄浮的樣子……再精明更幹又有何用,遇人不淑的她就是那樣被人利用殆盡,像拋甩垃圾一般扔在了江中……

眠棠比量完衣服,一擡頭就看見夫君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只是那目光透著冷峻,竟是說不出的冷漠疏離。

她忍不住遲疑了,復又擡手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後知後覺地發現,那兩只衣袖子竟然一長一短。

“啊呀!”她羞愧難當地叫了出來。怪不得夫君這麽看她,怎麽這衣袖子又出錯了?

“夫君,你會不會嫌棄我手腳太笨?”她不再擡頭看他,只懊喪地將手裏的衣服扔回到破籮筐裏。

而崔行舟此時也從沉思當中撥轉了心神出來,看著她羞憤得要鉆地的樣子,覺得倒是有些好笑,溫和地道:“你撥打算盤不是很靈嗎?針線活計笨一些,才顯得周全,不然天下的靈巧全歸了你,其他的姑娘可怎麽活?”

這話便如豆粒燭光,一下子將眠棠晦暗的臉兒點亮了,她目光炯炯看著夫君,心裏的愛意更勝,覺得夫君就算誇人,也是含而不露,讓人覺得特別順耳好聽。

不過夫君既然棄了學棋的心思也好,以後鋪子裏總歸是要他來管的。

“夫君,既然你覺得我算盤打得還行,那我明日便教你打算盤可好?而且鋪子裏的賬本看得我頭痛,若是你來接管,就再好不過了。”

崔行舟沒想到她會轉到這裏來,不由的微微蹙眉,遲疑道:“鋪子上的事情,你管就好。”

眠棠正替他寬衣,聽了這話,先是紅了紅臉,然後羞怯地說道:“街上的尹媽媽她們總是問我們崔府什麽時候添丁呢……媽媽們說,銅銀一類,本性屬陰,若是想一朝懷胎,當避忌著點……我想著,夫君的年歲不小,也該膝下添子,便想著好好休息一下,調理調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