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2頁)

仰山平叛後,柳眠棠總歸是要做人的、她能自己想起最好,可若是實在想不起來,他也不欲直接說出她被山匪劫持,受辱失了名節的事情。

淮陽王甚少為人考量得這般周到。不過看著這女子本性不壞,為人赤誠的份兒上,便給了她一份日後的體面吧。

柳眠棠已經做了跟夫君和離的準備,沒想到從夫君的嘴裏,卻得到了自己清白還在的真相。

一時間,她松了一口氣,倒是止住了悲切,鼻音甚重道:“夫君,你可是為了我心安,在哄騙我?”

眠棠的一雙眼兒最撩人,平日是明艷顧盼的嫵媚,而現在在燭光之下,卻是哭粉了的一雙桃兒眼,便是最心硬的男子,在那婆娑的淚眼裏,都會泡得軟化。

崔行舟垂眸看著她,慢慢擡手,用長指替她揩拭淚眼,半真半假道:“你若真跟那人同流合汙,我豈會容你倒現在?”

這也是實話。她只是被山匪劫去,被迫受辱的女子,他自然不會太為難她。可若她跟那反賊真心結為夫妻,那麽便是反賊的同黨,他有的是法子整治她的……

不過崔行舟的話,像劈開烏雲的陽光,驅散了眠棠滿心的愁苦。

李媽媽大約是為人古板,見她與那叫子瑜的書生說過幾次話,便疑心她不守婦道。幸而夫君明察秋毫,了解到她其實清白的隱情。

可想來,夫君崔九當時的吃醋生氣也是有的,事後冷落自己,大約也是因為賭氣。

難怪他不樂意她與神醫趙先生之流再有言語交談。皆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不管怎麽樣,都是她不夠謹慎再先,讓子瑜、趙先生之流差點有空子可鉆。從此以後,她心裏只裝著夫君一眼,別的男人,連瞧都不瞧一眼呢!

只是崔九哄了半天夫人,眼看著“棋約”是去不上了。

青州有入夜宵禁。他頂著“商賈崔九”的名頭,不好出客棧在街上晃蕩,自然而然地,便又得與柳娘子歇宿一晚。

許是“夫妻”之間將心內的死結解開,那天夜裏,眠棠黏人得厲害,直要摟著他的脖子才能安睡。

晨起時,眠棠送崔九出門時也分外依依不舍,只是官人好像沒有睡好一般,眼底透滿了血絲,說話也不多,只沉默喝粥,看都不看她一眼呢!

雖然夫君現在待她還是有些相敬如賓,並沒有像尋常夫妻那般親熱無間。

但眠棠覺得與他的日子還長,就如高山厚雪,總有春暖花開,化為涓涓細流之時。

想到這裏,眠棠的日子便又有了新的奔頭。就算夫君因為起床氣,不愛開口搭理人,她也賢惠地假裝看不見他的臉色,只替他整理衣角,用巾帕替他擦臉。

只是她挨得他近時,總能聽到夫君微微地吸氣,然後又嘆氣,不知練的是什麽養氣功夫。

夫君長得好看,就算抿著嘴生悶氣的樣子,也讓人移不開眼。

不過昨日那位子瑜公子相贈的彩頭,她是萬萬不會要的。雖然詩畫茶會的門檻甚高,但接受了那公子的相贈,豈不是讓相公難心?

聽聞她決定放棄那入場的名額,崔行舟很是滿意,起床後一直緊繃的臉總算有了笑意,並且告訴她,莫如已經在青州集市裏花銀子兌下了攤位,她可以去攤位上守著,看看可有伯樂賞識自家的瓷器。

眠棠信服地點了點頭,決定要為自家的瓷器賣力吆喝。

安排好這一切後,崔行舟才放心出門,上了馬車。然後可以靠坐椅墊子上,好好松泛一下緊繃了一宿的神經。

畢竟那正式官家的茶會,她若也去,豈不是亂了場子,打破了他籌謀已久的布局?

現在眠棠有了營生,就不會亂跑,而她在鬧市裏坐著,才可引得陸文露頭。

那賊子龜縮在有官兵把守的客棧裏,崔行舟自然不好做什麽,可是一旦他露頭,身在鬧市,與人口角,被莽漢用刀搏殺身亡的話,便順理成章了……石總兵不是要博得賢德的美名嗎?那就看看,他一心詔安的賊頭子若死在了他的地盤上,會引發怎樣的後果……萬歲打得一手好算盤,想減掉眞州羽翼,且看看是不是容易……

那個柳娘子睡相真不老實,跟個孩子樣的黏人,也不知她用了什麽熏香,竟然帶著股蜜桃的甜味……

不知怎麽的,催行舟一路想來,卻漸漸想到了別處去了……

他出神想了一會,突然發覺自己的失態,不禁微微皺眉,不再胡思亂想,徑自閉眼養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