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2頁)

而官人賺取了不在賬面上的銀子,本可自在花銷,卻悉數交到了她的手中,可見官人雖然面帶桃花,長得相貌撩人,卻是個老實本分過日子的人。

柳眠棠不禁為自己前些日子裏懷疑相公的猜測而感到慚愧。像官人這般溫良君子,若將他往壞處想半分,都是臟了心肺,壞了腸子,實在該打!

一時間,她望向崔九的一雙媚眼,竟然泛起了羞愧的淚花。

就在這時,官人居然又溫言開口道:“是我交得太少了……以後多給你些便是了。”

聽聽這話,真叫她內疚得無以復加!感情兒官人還在內疚著自己沒有本事養家,交得太少!

眠棠再也忍不住心內的激動,只一把抱住了他,將臉兒埋在他健闊的胸前哽咽道:“夫君說得什麽話,是我沒有本事,讓夫君不能安心學棋,總是操心家裏的營生!”

那邊莫如不知怎麽了,嗓子眼驟然變細,似乎又嗆到了。

而崔九默默無語地看著像貓兒偎在自己懷裏的女人,她散發著淡淡桂花香氣的頭發如雲,堆砌在自己的下巴處,細碎的茸毛撩撥得他的鼻息間似乎微微發癢。

停頓了那麽一刻,崔九面無表情地緩伸手臂,輕輕拍打著不斷哽咽哭泣的柳娘子,突然有些明白那些平頭百姓的男子為何要交家用了——大約勞作了一場換得自家女人的破涕歡喜,如螻蟻般平庸的人生裏,也能增添幾分滿足之感吧?

因為相公能幹,妝奩首飾匣子又豐盈起來的柳眠棠,對於青州之行也是滿心期待。

她為了給店鋪賺取吆喝,其實一早便打探了眞州方圓百裏叫得上名號的貴人,單列在一張紙上細細比較過了,所以官人提起這書畫會時,她才能開口說出此間的不足。

雖則石義寬不若淮陽王叫得響亮,但的確也比那位淮陽王好接近些。萬一在青州,她尋了什麽門路,拿著盤子混入了詩畫茶會,就前途光明了!

相公如此努力地為店鋪著想,她自然也要竭盡全力!

若是自家的瓷器得了賞識,便也算是打開了官家圈子。瓷器賣得高價,指日可待。

最讓她欣慰的是官人終於對自家生意上心了,可見他之前的逃避,全因為難以承受失敗破產的緣故。如今生意見起色了,官人也終於抖擻起精神,著實可喜可賀。

待得青州書畫會的前幾天,崔九就雇傭了輛馬車,送柳眠棠還有婆子夥計先抵達了青州。

不過崔九並沒有跟她一起,據官人講,這幾日下棋的功課緊,恐怕要等詩會開始,他才能來。

眠棠想跟夫君同遊的夙願暫時不能達成,不過這也不能熄滅她第一次來青州街市閑逛的喜悅。

她現在也不過是十八的年歲,正是姑娘家喜好遊玩的時候。

只是之前在京城裏日子過得拮據,她不好出門動銀子。到了眞州後,又是家業待興,什麽都要她親自操持,自然也減了玩的心思。

如今,眠棠腰間掛著相公給的銀袋子,又有大把空閑的時間,底氣足得很,自然是要一家家鋪子的細逛才能盡興。

不過她雖然有心豪買,卻不是獨給自己的。陳先生的那身褂子太舊,沒法見人。她便在布行裏扯了兩身藏青色的布料,給陳先生做長衫。

自家的相公自然也得做一身。眠棠選了又選,還是覺得月白色的料子襯官人的沉穩儒雅氣質。

至於她自己,還是在李媽媽不斷勸說下,才咬牙扯了寫薄棉,好做夏天時的裙子。

這裏的夏天可比在京城時熱多了,不備些輕薄的,只怕酷夏要捂出痱子來。

除此之外,眠棠路過玉石鋪子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一副玉石打造的棋盤。

羊脂白玉為底兒的棋盤,同樣細膩質地的白子,顆顆通透,而黑子則是名貴的墨玉琢成。

眠棠看在這棋盤,不禁想象起自己的相公修長手指,輕輕拈轉落子的文雅樣子,一時心馳神移,只覺得這棋盤合該是她家官人的才對。

可眠棠迫不及待問了價錢之後,便沉默了。

掌櫃的說,這副是被人預定的,還沒來得及取走。而且那價格也實在是令人乍舌,她壓根買不起。

不過眠棠倒也不氣餒。她從小到大都很少喪氣。雖然父親不驕寵她,但她想要的,最後也都能自己一一達成。有時候膽大妄為的讓她父親都心驚,總是罵她沾染了她母親的江湖氣,將來嫁人,也得遭婆家夫君的厭棄。

幸而父親的咒罵並未成真,她嫁的夫君溫柔體貼,從來不曾以那些繁文縟節拘束著她。白頭偕老的願望在細水長流的日子裏,甚是讓人期待。

不舍地又看了看那棋盤,眠棠決定待店鋪賺了錢銀後,她便要攢錢來再定一副玉棋盤給相公。

但是,就在眠棠留戀不舍地離去時,一個身材高挑的清秀男子從屋堂裏出來,目光似火,直直地盯著她遠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