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2頁)

所謂吆喝,就是得用典故。譬如靈泉鎮頭一號的賀家老號,他家燒制瓷器的窯爐是當年先帝寵愛的熹貴妃親自評鑒過的。

據說貴妃當年沒入宮時,甚是貪玩。一次她隨著父親選買瓷器,入了窯坊,想起了幹將莫邪夫婦鑄劍的故事,也效仿之,頑皮剪了綹頭發扔進了窯子裏,沒想到開爐時,竟然燒出了七色流光的上品。

先帝寵愛熹貴妃,連帶著也愛上了靈泉鎮的七色瓷器,從此以後賀家老號就成了皇家禦供的作坊。

而先帝廢了太子,改立熹貴妃的兒子劉棠為太子,並順利登基,成為當今的萬歲。

從此以後,賀家老號在靈泉鎮更是地位穩固無人能撼。

柳眠棠倒是沒有勝過賀家,成為靈泉鎮頭籌的心思,不過希望盤子賣出個好價,將名頭打響而已。

可是依著靈泉鎮老字號們的成名路程,她家的“玉燒瓷坊”萬事俱備,只缺了叫得上名頭的典故了。

這一時間,眠棠也找尋不到秦始皇的指甲,或者是玉環娘娘的頭發,只鄭重將那兩個盤子用上好的檀木架子供起來,等著哪位貴人慧眼識寶,發現這等奇巧之物。

可惜能主動入她鋪子裏的,又都是俗人而已。雖然眠棠賣力解釋了一通,並指引他們去看那蜻蜓的眼兒,可是他們除了叫幾聲“高啊”之外,便再無下文了。

原因無他,他們給的價錢太低,實在對不起陳先生這些日子嘔心瀝血的辛勞。

一時間,柳眠棠的腦子裏演繹無數適合自家鋪子的典故,雖然情節精彩,但獨缺個貴人,一時間忍不住長籲短嘆。

這日中午陽光正好,院子飄逸著陣陣飯香,北街宅院裏擺著高矮兩張桌子。

眠棠和崔九坐在高桌上。而莫如與李媽媽兩個婆子在靠近小廚房門口的矮桌子上吃飯。

主仆一起用飯,顯然不符合王府規矩。

奈何這裏是柳娘子當家,她說既然到了飯點,分著兩張桌子吃就好,不然非要等主子吃完,仆人們再吃,顯然又要加熱,白白浪費一捆柴火,小門小戶的,沒有那麽多的規矩。

崔九示意著下人們按照眠棠娘子的意思來。

他這幾日有空,都是中午回來吃的。這也是被兵營的廚子所逼,自從前幾日王爺從軍營的大鍋菜裏挑揀出帶卵的蟑螂後,除了重重打了廚子的板子外,也不想再在兵營裏吃飯了。

可是身為將帥,自己單開小灶影響不好,思來想去,崔九便就近來靈泉鎮吃午飯,順便再打個食盒子,將晚飯裝回去。

所以這些日子,崔行舟中午都是跟眠棠一起吃的。畢竟他立意要給陸文戴綠帽子,裝得像些,才能引陸文上鉤不是?

眠棠聽聞夫君說,學棋的師娘生病了,白日沒法管飯,晚上還要在棋館鉆研棋譜,連忙應下了裝食盒子的差使。

加之做徒弟的總不能不管師傅,所以那食盒子裏也不好只裝蘿蔔幹子,於是頓頓魚肉,盡量不做重樣。

只是眠棠每次巡視完小廚房,回去一撥打算盤都覺得心驚,她便問李媽媽這菜肉的錢是哪裏來的?

李媽媽瞪眼準備編謊話時,一旁幫忙遞柴的莫如機靈,說是東家跟人下棋,破了孤局得的賞錢。

眠棠聽了,佩服地點了點頭。

賭棋和賭博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一個撚動棋子,一個搖晃骰子,氣質大不相同。

夫君思維聰敏,下得一手妙棋,竟然能破孤局養家糊口!

一時間,她又羞愧自己的無用,不能立刻賺取錢銀,讓夫君安心學棋,不做那些錢銀的俗務。

於是柳眠棠左思右想著,終於在飯桌上忍不住發出了感慨:“夫君,你說我去攔淮陽王的車馬可好?”

矮桌子上的莫如剛吞了個鹵蛋,聽聞了柳娘子要攔下王爺車馬的話,登時心裏一驚。來不及咀嚼細碎,竟然將半個整吞下去,一時間噎得直翻白眼,唬得李媽媽連忙給他倒水拍背。

不過正主崔九倒很沉穩,微笑著問眠棠為何要攔車?

眠棠將一只剝好殼的蝦夾到了崔九的碗裏,賣力解釋道:“夫君不知,這淮陽王乃是個至孝的。據說前陣子太妃壽辰,王爺大手筆在賀家定了整套的瓷器。不過是一套茶具而已,竟然價值五百兩!都能買幾套宅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