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2頁)

借著月光,他轉頭看去過去,近在咫尺就是個十八歲芳華絕美的女子,長發瀉在枕頭,氣息綿長,睡得嬌憨而不自知……

崔行舟看了一會,覺得試探到此為止。雖然入夜,可此時動身正可趕上明晨的軍營操練。可他想抽手時,身邊的女子卻發出奶貓般的哼聲,只抱著他的胳膊蹭了蹭,繼續酣然入睡。

淮陽王側躺著看了看窗外,想了一會,突然起了憊懶的心思,復又閉上了眼:既然已經來了,倒也不必折騰著走夜路,且待明日再做安排吧。

前夜月明星稀,後半夜淋淋漓漓下了場薄雨。雨點敲打窗欞,讓人睡得格外香甜。

不過因為心裏存了事兒,又或者是昨日下午睡得太久,柳眠棠伴著細雨起得很早。

夜裏時,柳眠棠果然起夜了,因為官人在屋子裏,她不好意思在屋內用恭桶,特意撐傘跑去屋外院子後的恭房。

沒想到李媽媽竟然沒有回屋休息,拿了馬紮坐在屋檐下,黑乎乎的一團,怪唬人的。

她詫異問起,李媽媽撐著敖紅的眼說,東家回來了,須得人伺候,怕東家和夫人夜裏用水,喚不到人。

果然老仆忠心,讓人挑剔不得。

不過,這夜裏要水的話,似乎別有深意,說得柳眠棠又一陣臉紅。

相較著她來回的折騰,崔九的睡相就規矩多了,就如他本人溫潤的氣質一般,差不多整宿都是一個姿態,褻衣上幾乎都沒有壓痕褶皺。

不過他賴床了,在柳眠棠起床後,又足足睡了一個時辰才起。

醒來時,一雙俊眼裏還帶著血絲,壓根兒看不出睡透解乏的樣子。

服侍官人洗臉時,柳眠棠看得有些心疼。崔家破落以後,官人一定殫精竭慮,為了生計四處奔波,不得安睡吧?

不過官人醒來後,毫無抱怨,就算身著褻衣,卻如著儒衫一般優雅從容地凈面漱口。

柳眠棠很羨慕崔九這種骨子裏生出的溫良文雅,所以撿了官人掛在屏風上的衣服,親自賣力熨燙外衣,想讓官人出宅門時更周正些。

可是火鬥裝了炭後有些沉,眠棠手腕無力,有些拿不住火鬥,讓李媽媽在一旁看得心驚,生怕她掀翻了火鬥,燒壞了主子的外衣,讓他無法體面出門。於是便搶過了眠棠的活計。

趁著李媽媽熨燙衣服的功夫,柳眠棠先替官人盛剛剛熬煮好的熱粥,又將啞巴婆子端來的精致小菜擺上桌面,然後問道:“官人的店鋪在哪裏?你昨夜沒有吃好,今天中午,我叫李媽媽燒肉,然後我中午送去給你吃。”

雖然崔行舟昨日吩咐了小廝買鋪,可是現在還沒有回信,他哪裏能說出這子虛烏有的鋪子。

許是昨夜沒有休息好的緣故,九爺一向溫潤如玉的俊臉帶了些陰沉,聽她問,也懶得費腦筋誆騙她,只省事地說道:“先前定下的鋪子,原店主反悔,退了定金收回了,眼下……還沒有鋪子。”

這話聽得柳眠棠有些來氣,重重放下筷子道:“哪個商家,怎麽這麽無信?”

崔行舟也不搭言,專注地喝著自己的那碗白粥。

柳眠棠自覺失態,連忙調整了坐姿,矜持道:“夫君萬萬不要上火,所謂好事多磨,也許他退了是好事呢!”

她說得是真心話。在她看來,官人雖然為人很好,卻有些富貴子弟的天真,連敲定的店鋪都被人迫得退訂了便可見一斑。

她身為他的娘子,不可在一旁撿笑話,親力親為地幫襯他才配得上賢德二字。

於是柳眠棠又說道:“官人,前門街坊都是本地的老住戶,可向他們打聽下。選買店鋪乃是大事,不可操之過急,既然那店主人反悔,倒不如再仔細斟酌下再買。”

聽她這麽一說,崔行舟也省去了誆騙她出門的啰嗦,便溫和說道:“我要去鄰縣應酬,既然你無事,那選買店鋪的事情就盡交給你了。”

柳眠棠聽了正中下懷,可又眨巴著一雙嫵媚的眼兒,遲疑道:“我之前生了大病,許多事情都記不得了。若是辦砸了可怎麽好?”

崔九微微一笑:“左右也糟糕不過暗巷子裏傷人,選買個鋪子而已,遇到喜歡的,買便是了。”

眠棠對夫君前半句的暗諷充耳不聞,卻覺得後半句裏這種千金散盡還復來的豪邁很有男兒氣概。

雖然家道中落,夫君到底是富貴堆裏在長大的,眼界見識並非那種市井小民。

於是再望向她的官人英俊沉靜的面龐時,眠棠目光不禁又柔和幾分。

她暗下決心:定然不辜負官人的信任,買個日生鬥金的旺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