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煙火

葉錦元在外廝混了一天,回到家裏就看見高氏又在拿婢女撒氣,本來他不想管,但高氏指著鼻子罵的那個偏偏是他心癢了許久的雲香。

“你這又是發的哪門子邪火?成日裏找別人晦氣。”

高氏等了一天,結果葉錦元回來竟為一個婢女出頭,這這讓她感到難堪,於是她也不忍了,怒摔了一個茶盞後,大聲罵道:“你還知道回來?你可知我們母子今日受了多大的委屈。”

葉錦元皺眉:“我這不是外頭有應酬。”

“什麽應酬?不過是跟你那群狐朋狗友在外邊花天酒地,你幹脆死在外頭,別回來了。”

葉錦元耐性耗盡,轉頭就走,高氏卻又過來拉他,他甩甩袖子,道:“你這越說越離譜了,我不回家我幹什麽?”

“說吧,誰又惹你了,讓你這般發瘋。”

高氏扯著他的袖子傾訴委屈,把白日裏發生的事都與他說了一遍。

“我一想到朗兒年後開春就要獨自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就揪心,章氏勢大,我壓根伸不進手去,他受了委屈可怎麽辦。”

葉錦元雖然不耐煩聽妻子嘮叨,但還是勸了一句,“爹不也是為了朗兒好,你這是溺愛太過,放心吧,回頭我找朋友打點一番。”

“你就會說我,還有一件事,我問你,那個葉淩淵是不是你在外頭的私生子,騙我說是撿來的,讓我替別的女人養孩子。”

葉錦元一愣:“好端端地提他幹嘛?”

高氏冷哼:“今日父親要給他正名分,我不得已只好答應,可父親竟然還想讓他住到咱們院子裏,我拿話推脫了,二房那個柳氏上趕著把人要走了。”

“什麽?人去二房了,你怎麽不早說?”

葉錦元忽地推開高氏就要往外走,高氏哪裏肯,攔下他問道:“你這麽大的反應,還說他不是你的種?”

“我說了不是,真不是。”

“你別攔我,我找爹去,人得要回大房來。”

“為什麽,你今日不與我說明白就不許走。”

高氏撒起潑來,葉錦元是真頂不住,只得把自己的謀算與她說了。

“我實話告訴你,這孩子不是我撿來的,是有人托付給我的。”

不等高氏發怒,他繼續道:“阮夫人你知道吧,她給我寫了一封信,讓我在她死後代為照顧淩淵,報酬是她金庫的鑰匙,可她藏金的地點我至今也沒找到,想來只有問那小子才知道。”

阮夫人名為阮紫珞,年輕時曾是揚州名妓,後來聽說是從良了,消失了兩年後,忽然又回到揚州,開了一家映月樓,葉錦元經常光顧,一來二去便跟阮夫人有了些交情。

葉錦元收到這封信一開始是不信的,但想起映月樓這個銷金窟十幾年不知道吞了多少金銀,便有些動心。葉錦元拿著信上門時,映月樓已經人去樓空,只留下淩淵一個半大的孩子,那鑰匙就是葉錦元從他手裏拿到的。

高氏聽了第一反應便是埋怨他:“你糊塗啊,他既然知道藏寶地點,你作何不假意討好,也好套出話來。”

葉錦元道:“我怎麽沒想到?我把他帶回來之前好聲好氣哄了幾天,但這孩子要麽是腦子有病,要麽是個啞巴,一個字都不往外蹦。”

其實最讓葉錦元覺得邪門的是,把淩淵帶出映月樓的第一個晚上他就做了噩夢,夢裏他被人掐著脖子差點窒息而亡,醒來時一照鏡子,脖子真有一條淤青,從那以後他就很少接近淩淵,但為了財寶又不得不把他帶回葉家。

高氏沒了主意:“那現在怎麽辦?”

葉錦元此時冷靜下來,“只能先讓人盯著他了。”

*

從家祠回來,柳氏便讓寒芷收拾了一間廂房出來給葉淩淵住,她害怕有什麽不妥帖的還親自布置了一番,最後讓蓁蓁去下人房把葉淩淵接過來。

蓁蓁去接人時沒想到李海也跟著葉淩淵來了二房,她驚訝地看著李海在院子裏忙前忙後,問過月竹才知道,這位李管事竟然放著下人房的管事不當,跑來做葉淩淵的小廝了。

她直覺這裏頭有什麽古怪,不過那人的事她可不敢好奇。

如今人已經住進來了,她沒有辦法趕他走,甚至還得小心哄著,只求他別傷害自己的家人。

晚間葉錦程回來,柳氏與他說起這事,言語間有些羞愧,因為她沒跟夫君商量,就自作主張把人接來了,葉錦程倒是沒什麽意見,反而因為葉淩淵救過蓁蓁,對他心存感激。

“淩淵這孩子也不容易,大哥……”他無意說自家大哥的壞話,生硬地轉了話題,“倩娘,我今日去見羅大人,他舉薦我年後去轉運使手下做提舉,我也不想再繼續做個無用的閑職,讓你和蓁蓁受委屈。”

柳氏聽了心中感動,美目流轉,正要說些什麽鼓勵丈夫,寒芷在外頭說道:“二爺,夫人,廚房送晚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