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從小到大，林佳音就知道自己蠢蠢的，媽媽說，每個人都會有天生不足的地方，不要懊惱，用樂觀的心態去面對，沒什麽大不了的。

林佳音被人嘲笑慣了，是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把沈湛蠢生氣了，她心裏很介懷。

“其實，我也沒有那麽那麽蠢的。”林佳音試圖解釋，拉著沈湛的胳膊，聲音越來越小，自己都沒有底氣。

沈湛漫不經心地“哦”了聲，長腿繼續往前邁。

他腿長，一步頂她兩步，林佳音為了跟他並排走，小碎步跑了起來，“我高一考進過A班。”

這是林佳音搜腸刮肚，唯一能想出證明自己還有丁點智商殘留的依據。

沈湛聞言停腳，偏過頭去。

林佳音兩手拉著他胳膊，整個人欲要掛在他身上，由於身高差太大，沈湛微低頭，好看的眼睛盯著她，“我記得。”

溫熱的氣息撲在臉上，有股淡淡的松木清香，林佳音心跳漏了半拍。五指無意識地揪在一起，緊緊攥住他薄透的襯衫衣袖。

他竟然記得。

林佳音心裏像吃了蜜，甜得讓人頭腦發懵。

“印象還挺深刻的。”他直起背，身高差回去，林佳音微仰的視線裏，只剩下修長深刻的脖頸線，以及上下滾動著的喉結。

“那你記得我坐哪兒嗎？”林佳音忍不住問，雀躍的心情絲毫不掩。

“當然記得。”他似乎回憶起了什麽，狹長的眼尾輕輕挑起，模樣有點想笑。

“！”林佳音開心得差點沒跳起來。

她心心念念的人，以為從未注意過她的人，竟然對她有印象，還記得她的座位。

然而下一秒，沈湛面無表情地敘述：

“坐在我右後方，周考抄答案把13抄成B的笨蛋。”

“……”

一中實行班級走人制，每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周考與月考按比匯入月評總成績，排名跌出五十，就滾去B班，再跌出一百，就滾去C班，以此類推。

林佳音熬夜背了一學期的考試題，期末考又狗屎運地碰上校慶，老師們忙得不可開交，卷子基本是從周考月考抽出的原題，於是林佳音華麗麗地進入了A班。

可以她的水平，一個月後鐵定滾回E班，林佳音絞盡腦汁想辦法，最後瞄上了斜前方的沈湛的卷子。

由於是品學兼優的A班，老師監考很水，林佳音憑借自己驚人的視力抄完了沈湛的選擇填空。

出成績的那天，數學老師在講台上拿著一張卷子專程點名道：“林佳音同學，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麽填空題會填B。”

話一出，整個班都笑炸了。

被點到名的林佳音站起來，一頭霧水，茫然地問：“難道不是B嗎？”

“……”A班的老師似乎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抵了抵眼鏡，嚴肅質問：“填空題你給我填B？！”

同學的笑聲更加劇烈，林佳音不知所措，慌了，余光瞄了眼斜前方背脊挺直的少年，聲音小小的：“沈湛也寫的B呀。”

老師：“？”

林佳音：“要不你問問他？”

老師：“……”

“我明白了。”林佳音嘴唇張了張，猶豫著道：“老師您可能錯了，這道題應該就是B，要不讓沈湛教教你？”

老師忍無可忍，一巴掌將卷子拍到講桌上：“沈湛是寫的是B嗎？！人家是寫的是13！——13！！！”

“……”

教室安靜了幾秒，全班哄堂大笑，比先前的聲音還要響。

“安靜—！都給我別笑了。”老師氣得火冒三丈，走下講台，把沈湛的卷子扯過，“砰”的拍到林佳音桌上，指著那道空，“睜大眼睛給我看看，到底是B還是13？卷子給我罰抄一百遍，抄完把桌子搬回E班，我們班沒有你這種智商低下的學生。”

老師走後，林佳音耷拉下唇角，這時，一只手伸過來，扯過桌面上的卷子在過道中間抖了抖。

“下次換個人抄。”他斂著眉眼，聲音寡淡沙啞，帶著幾絲倦意，似乎是整宿沒睡：“別侮辱我卷子了。”

回憶在這裏戛然而止。

這是沈湛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林佳音還沒來得及滾回E班，沈湛就出國了。

“原來是這樣記得我啊。”林佳音喪氣地垂下頭，沒過一會兒，她又樂觀起來，擡起頭道：“不管是為什麽記得我，我都很開心，只要你記得我。”

沈湛不屑地扯了下嘴角。

“笨蛋就笨蛋唄，”林佳音蹦跳著從沈湛的左邊躥向右邊，開心地道：“反正我和你是不一樣的東西。”

“……”

-

這個點宿舍已經關門，無奈只能去森和附近的連鎖酒店過夜。

懸掛的巨型水晶燈照得大廳亮晃晃的，前台小姐拿著身份證辦理入住，時不時偷看沈湛兩眼。

實在是太帥了，上夜班的困意都被帥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