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趙珩擡了下眼皮,左手扣住蘇綰的手腕,右手食指醮了點茶水,低頭在桌上寫下兩個字:危險。

蘇綰瞟了眼桌上的字,唇角彎起玩味的弧度,側過身故意伸手撫上他的臉,拇指輕輕摩挲他溫熱唇瓣,吐氣如蘭,“理由呢?”

蕭雲敬確實不像是樂師,他以外的樂師都文質彬彬,弱不禁風的模樣。

趙珩微微僵住,這時殿外忽然闖進來三道身影,是徐太師和林尚書身後跟著禹州知府。

他眸光閃了閃,垂下眼眸松開手。

蘇綰卻沒打算放過他,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假裝兩人在牽著手,不悅看向林尚書和徐太師,以及他們身後的陌生男人。

尚書和太師在皇宮內來去自如,當朝太子毫無威信可言,監國時受到的打壓可想而知有多大。

可能是憋屈狠了,只能殺了那些徐貴妃送去的宮女和侍妾泄憤?

想想他還挺可憐。

蘇綰不說話,身邊的孫來福倒是很會來事,林尚書和徐太師一進殿,他就讓謝梨廷、樂師和那三個伴讀退下了。

“老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林尚書和徐太師一臉不情願地跪下。

站在他們身後的陌生男人,也跟著跪下行禮,“禹州知府陸常林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蘇綰眼底浮起興味。

禹州知府?這不是收買了孫來福帶地圖進來那位嗎?小小知府到了汴京便可上達天聽,來頭不小,他一來就跟孫來福搭上線,應該是太子的人,也就是自己人?

蘇綰斂去思緒,漫不經心地打量他。

這位禹州知府看起來很年輕,生的眉目俊秀,矜貴中又帶著幾分儒雅的氣質,墨發束在瑪瑙冠內,身上穿著月白色卷雲紋對襟長衫,腰間綁著黑色鳥紋紳帶,身姿挺拔如松。

他站在林尚書身側,臉上不見任何卑微之感,也無深夜打擾帝王與男寵尋歡作樂的惶恐。

氣質和心性都如此出色的男人,在原著中應該不止一次出場,除了這件事他還做了什麽?

原著中關於太子趙珩的劇情不多,連他是不是也喜歡上了重生的原女主,自己都不太記得了。

應該是喜歡的吧?

若不是喜歡原女主,他其實可以拒絕她進東宮的。

原女主畢竟未出閣,如此招搖地住進東宮免不了會留下話柄。

要知道,這可是個封建禮教特別森嚴的世界。即便她已經失去了成為太子妃的資格,如此作為仍是不合適的。

蘇綰搖搖頭,發現自己想不起來有關陸常林的劇情,遂擺手示意他們起來。

這是她第四次夢到這個夢境,現實裏的時間前後過了將近半個月,她很確定夢境只是映射現實,卻和現實毫無關聯。

若是有關聯,她這會怕是早死了。

皇宮裏傳得最快的八卦,就是宮女或者哪家千金被太子看上,夢裏的這些人但凡一個有意識,都會悄悄調查她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皇帝。

畢竟,只有在皇宮裏的人,才會知道太子身邊的總管是孫來福。

她白天去賣香囊時,並未聽到任何找人的八卦。

所以夢就是夢,她在夢裏可以為所欲為,不需要像前幾次那麽謹慎,也沒必要在乎他們的感受。

在夢裏她可是個昏君。

蘇綰按下心頭的激動,看向故作為難的林尚書。老狐狸的演技很唬人,也很喜歡端架子。

“兩位愛卿深夜前來,可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蘇綰不耐煩出聲,臉上寫滿被打擾的不爽。

“禹州一地乃是我北梁的糧倉,即將進入雨季,工部遲遲不下撥銀兩修葺水渠。進了雨季恐有水患發生。”林尚書神色漠然,“禹州知府連夜進京,今日又在宮外等了一日,老臣念他所求皆是為了百姓,故而與太師一起鬥膽將他帶入宮內。”

“還有呢。”蘇綰眼神玩味。

原著中沒有這段劇情,然而她當了多年社畜,其中的道道不難看出來。

原女主的父親便是工部尚書,跟韓丞相似乎是一夥。林尚書大晚上拉上徐太師參他一本,不就是想讓工部尚書下台嗎。

這意思太明顯了——太子妃人選不能變,不然就搞掉你的支持者。

“陸知府建議加修一條水渠,工部認為沒有必要,此事希望陛下親自定奪。”林尚書負手而立,看她的眼神格外淩厲。

蘇綰輕笑,“尚書希望朕如何定奪,興修水利、造橋鋪路這些事一向是工部在管,朕一竅不通。”

加修水渠也不該是這個時候修。馬上就要進入雨季,此時開了河道,就算沒有大雨下遊的百姓也容易遭災。

若他在現實裏也如此著急,無非是希望太子同意開渠,若發生水患死了人就又多了一條,將太子拉下皇位的理由。

一方面警告太子別亂來,另一方面又借同一件事彰顯太子的無能,一箭雙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