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身世(第2/3頁)

林照凝眉沉思了許久。

殿內的氣氛一時凝滯下來。

“你那朋友……是你的舊友吧?”林照緩了緩,語氣微妙地反問鐘意道,“冒昧問一句,她多大年歲?那侯府世家又是洛陽城裏的哪家?……這事兒叫你這般說的,我聽得心裏一時只有一個念頭:這人當該是哪裏有什麽不對,被那侯府裏的哪個主子故意使了個丫鬟過去給滅了口吧?”

“可是又能有哪裏不對呢?她一個出身貧寒的苦命人,一輩子都沒有出得了晉陽城,連那些貴人們的面都從沒見過,如何便就能無聲無息地得罪了洛陽城裏的侯門世家呢?”鐘意不由焦灼地追問道。

“照你這麽說,倘他們彼此當真從未見過……那便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得通了,”林照猶豫了下,挑了挑眉,神色復雜道,“對方既以如此曲折隱蔽的手段殺人,想來也是不想聲張……或者說,是不敢聲張。”

“見都沒見過面的人便想要痛下殺手,便只有‘利‘之一字了,可一個為奴為婢的苦命女子又能威脅到那些侯府世家們什麽利益去呢?”林照思來想去,反問鐘意道,“你方才說,那女子生而喪父……她該不會是哪個侯府老爺留下的‘滄海遺珠‘吧?”

這個猜測,其實鐘意自己也並不是沒有想過,但是——

“就算那女子的生父當真乃是侯府中的哪位貴人,”鐘意仍還覺得說不太通,百思不得其解地反問林照道,“可是這麽多年連面都沒見過的女兒,不說補償便也罷了……何苦要再派了人去痛下殺手呢?”

林照的思路也一時鉆到了牛角尖,想來想去想不通,便不由苦笑著嘆息道:“你要說那不是個姑娘,而是個能承祚繼嗣的男兒郎,我倒還可以想見,許是那侯府的主母心毒,不想叫一個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過來分侯府一杯羹,這才搶先一步痛下殺手……可你偏偏說這是位姑娘,就算是真被接回了侯府,又能威脅到誰的地位呢?除非是……”

林照說著說著,神色驀然變了,音調猛地拔高了八個度,猛地起身,近乎於尖利地朝著鐘意追問道:“阿意,你方才說那‘新姨娘‘是世家侯府裏的家生子……這個侯府,該不會是長寧侯府吧!”

鐘意沒想到林照竟準確地猜到了長寧侯府,她不清楚這其中有什麽關節,也不明白為何單單是想到了‘長寧侯府‘便能讓林照直接變了臉色……但鐘意隱隱預感到,她今日請林照來是對的,她距離真相,可能已經更近了一步。

“林姐姐猜的不錯,正是長寧侯府,”鐘意沉了口氣,也不再多做遮掩,索性將剩下自己所知道的全透了個底兒,“那丫鬟是長寧侯府的家生子,如今更是在傅三姑娘身邊伺候著的。”

“果然,果然,果然是她,”林照喃喃念了兩遍果然,踉蹌著扶著案幾的邊角緩緩在椅子上重新坐了下來,木愣愣地望著鐘意許久,突然冷不丁問鐘意道,“阿意,那個苦命的姑娘……如今真的已經不在了嗎?”

鐘意的瞳孔驟然一縮,嘴唇顫了顫,囁喏著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你若是不想說,現在便由我來說,”林照豎起一根食指,輕輕地抵在鐘意唇前,深深地凝望著她的雙眼,顫抖著啟了啟唇,語調卻也並不比鐘意沉穩多少,“是南柯一夢,還是黃粱一宿?……阿意,那不是你的‘朋友‘吧。”

鐘意不曾想到林照竟會如此敏銳,那一瞬間,她幾乎完全掩飾不住自己臉上的錯愕訝異之色……於是這便也不用她再多說什麽了,一切已如此明顯。

——再沒有什麽答案能比得上那一刻鐘意臉上毫不作的驚駭神色更有說服力的了。

林照呆呆地收回了手,怔怔的坐在椅子上出了好久的神。

“林姐姐,”鐘意沉默了許久,小心翼翼地為自己辯解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所以,這件事……”

“我知道,我只是,”林照張了張嘴,眼神悲愴地望著鐘意,像是一時不知該與鐘意從何說起,如此反復兩遍,這才緩緩道,“我只是覺得,倘若事情當真如我所猜測的那般……阿意,你受了太多本不該受的苦了。”

“你心裏一定很奇怪,我方才為何直接說除非是‘長寧侯府‘,”話到一半,林照像是掩不住自己心頭湧上的悲意般,偏過頭去,拿帕子掩了掩眼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了一番自己的情緒,這才哽咽著繼續道,“因為我聽祖父提起過那樁時隔十五年都還未斷定的疑案。”

“十五年前,長寧侯府的二姑娘去普華寺為大病初愈的東宮還願,卻不想回程的半道上竟提前了一個多月發動,血崩難產,”林照死死地抓緊了鐘意的手,像是怕她聽了會承受不住般,前後中斷了兩回,然後才艱澀地繼續道,“時值冬至,天寒地凍,就他們在山上耽擱的那一小會兒,下山的路上已落雪結了冰,山道冰滑,馬車難行,跟在傅二姑娘身畔伺候著的一眾仆婦們無法,只得一個接一個地以人力替換著背著傅二姑娘往山下跑,只想著更快一步趕到城裏、尋來大夫、救回傅二姑娘的一條命來……不成想,卻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竟在距洛陽城門三十裏外的荒郊處又遇著了馬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