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半含酸(第2/4頁)

不然的話,反更累了自己的心。

但現在的鐘意,卻無法繼續這麽想了……畢竟,她實在是難以想象,究竟有什麽樣事情,才能值得讓一位侯府的家生子,千裏迢迢地從洛陽跑到晉陽去,再編造身世、滿口謊言地擠身於趙府內宅之中。

——最後又偏偏害了鐘意的性命去。

就是鐘意自己想把這一切當作是巧合……她一時都無法說服自己。

“你方才說,你嫂子的娘家是山西府人,”鐘意緩緩的吞了一大口熱茶,以此來抵住心底往上翻湧的那股涼意,輕輕地將手中的茶盞放到邊上的小案上,眼皮微撩,冷不丁地問了柳兒這麽一句,“……是周渠那邊的人家嗎?”

柳兒被問得一怔,像是壓根沒想到鐘意竟然還知道山西周渠,頓時有些與有榮焉地高興笑開了,開開心心的應道:“那倒不是,不過嫂嫂娘家離周渠倒也近的很……是晉陽那邊的,與周渠正正挨著呢!”

鐘意指尖一顫,臉上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

“晉陽人啊……那倒是巧了,本宮年幼時,也曾隨母親在晉陽小住過一段日子,”鐘意語調平平地緩緩道,“不知你嫂嫂那邊是晉陽的哪戶人家?”

“嗨,嫂嫂那邊也不過是有兩畝薄田的窮苦人家,她們家沒什麽說頭,哪能與娘娘您比呢,”柳兒卻沒有察覺出鐘意語調裏的古怪來,仍還沉浸在自己被貴人賞識的高興中,開開心心地回道,“不過呢,我嫂嫂她有個姑媽,是在晉陽大姓趙家老夫人身邊做嬤嬤的,不知道娘娘聽沒聽說過,就是那個賣‘玉山狼毫‘起家的晉陽趙氏!他們家的狼毫筆賣得尤其好,連侯爺他們都用呢!”

鐘意的側頰上的肉狠狠地抽了一抽,突然失去了繼續問下去的力氣,她微微地擺了擺手,低低的嗯了一聲,然後疲倦地按了按額角,對著柳兒低聲吩咐道:“本宮知道了……你下去吧,過去乍雨那裏領份差事先做著,以後就留在本宮這長樂宮裏吧。”

柳兒不知道自己方才哪一句說出了岔子,惹得這位貴人娘娘突然變了臉色,但心中雖然不明所以,聽到了鐘意最後那句讓她留下的吩咐,還是高高興興地清脆應了聲“是”,跪在地上對著鐘意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大禮,這才退下了。

鐘意便一個人坐在內殿呆呆地出了會兒神,腦海中一時是前世的“柳姨娘”對著人頤指氣使的刻薄架勢,一時是方才柳兒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模樣……若非鐘意死前深深記住了那張臉,險些都要以為這是兩個人了去。

可是……為什麽呢?終於想不明白前世的自己有哪裏需要值得有人這般處心積慮地害死除掉的?

——是誰想害她?鐘意想不明白,又是為了什麽而害她,鐘意更想不明白了。

現在鐘意唯一能確定的是:上輩子自己的慘死,絕非自己原先以為的那麽簡單。

一定有什麽重要的關節被自己下意識地給忽略了過去……鐘意眉頭緊縮,卻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裴度進門時,見著的便正是這樣一幅場景。

——夕陽黃昏,佳人獨坐窗台,落日的余暉沉沉地灑下來,映襯著那緊蹙的眉心,看得人心情都莫名沉郁了起來。

反正裴度見著是心裏便莫名不舒服了起來。

於是他也順著自己的心意,十分坦然的走到鐘意的面前,擡手戳了戳對方臉上的梨渦,挑眉問道:“想什麽呢?這幅模樣?”

鐘意方才一個人坐著兀自沉思,竟不知宣宗皇帝是何時便走了進來,此時被戳得一驚,嚇得當即站了起來,神色慌亂道:“啊,是陛下回來了啊……”

“不然呢?”裴度揚了揚眉,轉身在另一邊坐了下來,撿起鐘意喝了兩口便放在桌上的六安瓜片,掀開泯了一口,皺了皺眉又放下了,不是很高興道,“想什麽呢這麽入神?案上的茶都放涼了……”

上輩子的事,鐘意也不知道該從何與宣宗皇帝說起,只能含糊著緩緩道:“倒也沒想什麽,不過是……”

“哦?”裴度卻不想聽鐘意那些含混糊弄的套話,直截了當地打斷了她,轉而問道,“今天都去了哪兒?見了誰?做了什麽?”

“上午沒出門,下午去慈寧宮拜會了太後娘娘,”鐘意乖乖地一一作答,“在太後娘娘那裏碰著了康敏公主,哦,還有正好入宮過來拜見太後的長寧侯府大夫人與他們家的兩位姑娘,也沒有多做什麽,只不過正好碰見了,便聚在一起說了幾句話吧。”

“那你們到底是說了幾句話?”裴度起身將鐘意抱到自己身邊來,一邊有些耐不住地摳著鐘意臉上的小梨渦玩,一邊漫不經心的追問了一句。

“這……”鐘意一時被他這一句給完全問懵了,還真呆呆地坐在那兒背著手數了數,不確定的回道,“好像有個四五句……還是五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