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趙顯(第3/3頁)

——所以無論趙顯表現得多麽乖張荒唐,行事之間多有讓宣宗皇帝這樣待人待己都恪守嚴律的正統“君子”深感不適之處,但由於其近乎於妖的智謀,及至如今,宣宗皇帝遇事都還是會忍不住先問一問他的意見。

即便趙顯給出的計策往往都因為過於陰毒而最後被宣宗皇帝棄之不用。

馮毅時常告誡江充:此子陰狠,不可久交,但江充到底與馮毅不同,他是苦人家出身,又自認謀略平平,本身並沒有什麽經天緯地之大才幹。

對於同樣與自己一般是寒門卻智略驚人的趙顯,江充很難不在他身上多寄托點什麽。

——江充心裏甚至還曾隱隱幻想過:若非趙顯年幼便遭賊子磋磨苛待,他這一生,未必不可能成就第二個郇渏初。

畢竟,在江充心中,單論智謀,趙顯可遠比什麽林泉、洛翀雲之流勝上許多。

但終究是為身世所累,左性偏執,被生生耽擱了。

江充想著便忍不住在心裏微微嘆了一口氣,他自己命不好、路走得坎坷,便不也太忍心看趙顯也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偏,於是沉沉地嘆了口氣,緩下聲調道:“你總是要與我把事情說清楚的吧……讓人幫忙,總不能什麽也不說,只讓人埋頭給你做事吧。”

趙顯沉了沉臉色,陰陰道:“我找駱清婉,自然是為了尋仇……她毀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害得她去死,還得要她心甘情願地去送死。”

“殺人不過頭點地,她卻如此陰毒,恨不得把人殺了,再趴在人的屍首上吸出骨髓來供養自己……她把她整個人都毀了,她完完全全毀了她的一輩子,誅心刻骨!”趙顯牙齒打顫,咯吱咯吱作響,像是想到了什麽難以忍受的事情般,氣得渾身發抖,“我本不想去打擾她,已打算暫時不去與那賤人計較了的……那賤人卻非要撲上來找死!”

江充被趙顯身上那如有實質的恨意給震懾住了,神色凝重地望了趙顯半晌,緩緩地點了點頭,沉聲道:“若你與此人真的有不共戴天之仇,非得要尋了她來千刀萬剮才方可解心頭之恨……這件事,我便幫你一起擔著了。”

趙顯眼圈通紅,拱了拱手,抱拳答謝道:“謝過江大人,今日之恩,沒齒難忘。”

“倒也不必,”江充微微地搖了搖頭,臉上掛起了一抹淡淡的自嘲,平靜道,“我也只不過是不想看別人再重蹈一回我的覆轍……與我一般經歷不能手刃仇敵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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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暗牢,陰僻處。

趙顯讓人打開牢門,緩緩踱步走了進去,擡起頭來,十分怡然自得地欣賞著被掛在刑具上的人。

——那人身上早已沒了一塊好皮肉,渾身被抽得皮開肉綻,又經鹽水潑了又潑,痛得面色慘白,唇色發紫,聽得牢門打開的聲音,已經反射性地嚇得哆嗦了起來。

趙顯看著便不由微微一笑,步履從容地走到邊上,拿起塊燒紅了的烙鐵來,輕柔的按在了那人的左眼處。

被按住的人痛得渾身一顫,喉嚨間有壓抑不住的嘶吼破碎地泄漏了出來。

“駱夫人,我熬了這麽多年才能見上你一面,”趙顯伸手揪住洛清婉的頭發,死命一拽,對著駱清婉慘不忍睹的臉露出了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微笑,他以一種十分優雅,甚至稱得上是輕柔的語調,像是在與自己的一個情人說話般,附到駱清婉耳邊,欣然道,“……真是十分之不容易啊。”

“看我對您挺上心的吧,瞧著您現在面色不大好的樣子,特特來給您多增添幾分血色,瞧啊,您這眼睛不就紅了嗎?……別太高興啊,這才是送您的第一份大禮,我們啊,慢慢玩。”

“你,你是……”駱清婉驚懼交加,被趙顯這一手駭得肝膽俱裂,斷斷續續地破碎著問道,“你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知道你的個什麽樣的賤人!”趙顯勾了勾唇角,雙眼迸射出無盡的寒光,附到駱清婉耳邊又輕又軟地問了她一句,“十五年前,那個孩子,你換著好玩嗎?”

“你說,如果現在真相大白於天下……你那竊取了旁人十五年榮華富貴的女兒,又該會淪落到什麽樣的下場呢?”

“哈,怕是真得要她再走一走她外祖母的那一條道,方才算不浪費了您這些麽年來為她所費的那一番心機啊。”

“不,不要,駱清婉在劇痛中掙紮出一分神智來,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去夠趙顯的手腕,含恨怒吼道,“你沒有證據的,你在胡說八道,當年的人都死完了,沒有人會相信你的,你不能,你不能去動我的洢兒……”

“閉嘴!她倒也配!”趙顯勃然大怒,狠狠的一烙鐵摁在駱清婉的嘴上,憤然道,“那‘洢‘字原本就不是給她的名字!欺世盜名的賤人,你自己不會與女兒取名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