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楊四娘(第2/4頁)

不成想鐘意眼睫這一閉真還一覺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間甚至連小團是什麽時候吹熄了燈出去的都沒有察覺,翌日晨起,鐘意迎著初夏早早掛起的日光起來,一睜眼,最先便瞧見了那塊被自己死死捏在手心裏攥了一整夜的帕子。

鐘意低低地嘆了口氣,也不故意自己與自己較勁了,將那塊繡了“燕”字的汗巾帕妥帖地收好,壓到箱子的最低處,用其他的東西一層層蓋了上去。

——仿佛這麽做了,她就能如看不見這塊帕子一般,忘懷掉自己那放在不該放的對象身上的不合時宜的心動。

五月剩下的日子於鐘意來說便過得很平淡了,燕平王府已正式開始向林府納采,三十余種有“吉祥如意”好兆頭的禮物如流水般送入了林府。

又因燕平王妃屬意讓正、側妃三人同時入府,連帶著剩下的兩位側妃的流程也開始走了起來。

——余姚那邊鐘意不甚清楚,楊四娘她不過在燕平王妃的生辰宴上遠遠瞧過一眼,二人交友的圈子不同,也有志一同地互相避開了交際,承恩侯府這邊,林氏則是從過了燕平王妃的壽辰便開始壓著鐘意在府上繡嫁衣,因側妃的嫁衣不能用正紅色,最後光是選哪種粉鐘意都被林氏折騰了許久才定下,緊接著後面要籌備的又是麻麻雜雜一堆事兒,人這一忙起來,那些胡思亂想便都紛紛讓位於當下的實際,安靜地被埋在了心下的最底層。

鐘意這邊過得忙碌又寡淡,外面卻差點鬧得要翻了天,先是定西侯世子在去給燕平王妃賀壽後無故失蹤,連帶著當時一起的一群家仆都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定西侯為此震怒,急得直闖燕平王府內宅與燕平王妃大吵一架,雙方不歡而散,皆是心留隱恨。

這廂定西侯世子的離奇失蹤還沒有告破,眾人正津津有味地瞅著應天府尹夾在定西侯與燕平王府之間左右為難地鬧笑話,一轉頭,才發現又一陣新風吹到了自家身上,將將要燒起來了。

——宣宗皇帝在大朝會上重提昔年被自己父皇哲宗皇帝叫停的“福船新法”,直言要以此法來光復郇相遺志,功於社稷,澤被萬民。

然後不待眾臣反應過來,直接重新翻起了去年早早結案的江南船塢之爭,任命新科探花郎駱翀雲為欽差大臣,代君巡視江南,重查舊案。

與此同時,遠在雍州的長寧侯收到宣宗皇帝的來信後,也快馬加鞭地日夜兼程向洛陽趕來。

眾人也是直到這時候才將將反應過來,原來五月初八那日,在燕平王妃的壽宴上,宣宗皇帝那句“以‘郇相’為題眼,興之所至,皆可抒發”還真不是無的放矢、隨口一說便完了。

——這是在借著作畫的名頭提前打量他們本人各自對郇相舊法的立場呢。

一時間當時在宴上的眾人紛紛開始回顧自身,那時有沒有畫了什麽不該畫的、說過什麽不合宣宗皇帝當下心意的。

不過這一連串的一堆大事過後,反倒是讓眾人把目光從定西侯世子失蹤疑案上挪了開來,郇相昔年起草的“福船新法”原本、駱翀雲在應殿試上的策論《解江南船塢案》,以及長寧侯時隔四年之久的再度回京……哪一件都比定西侯世子重要,哪一樣都比一個無故失蹤的侯府紈絝子弟更能讓人提得起興趣來。

六月初,長寧侯正式抵達洛陽,一進城連家門都沒入,直接進宮面聖,與宣宗皇帝促膝長談了一夜之久,可惜眾人還沒來得及等到宣宗皇帝在翌日的大朝會上提起二人談話後的結果,許昌地動的消息先報了過來。

許昌位於豫州府的正中,是擁有百萬余民的核心重城,又與洛陽城相距不過二百來裏,此次許昌地動聲勢甚大,一旦賑災不及,百姓流離失所,必會有大批流民湧入洛陽,走投無路之時,又不知會滋生出多少強盜匪徒來。

宣宗皇帝當即點了心腹重臣馮毅為欽差大臣入許昌賑災,與之同行的還有剛剛開始在朝堂上嶄露頭角的政知堂新秀一十三人。除這之外,還有另外一個更為特殊的隨行者——燕平王世子裴濼。

他算是代表不能擅自離開洛陽城的宣宗皇帝前來,慰問百姓,昭顯皇室恩德。

這麽一來,原本定好的三書六禮之流程便又再要往後拖延了,燕平王妃心裏著急,但也無法,怕婚事越拖越晚、遲則生變、變則生亂,於是便決定在自己兒子正式離開洛陽城的前一天,請了定下的三家人的長輩與女兒一道過來,眾人坐在一起聚上一聚,把要改換的流程面對面地談好、定下來,也省得日後扯皮。

結果就是這麽一聚,原先燕平王府與余姚楊氏好好的一樁親事,險些被直接給聚沒了。

——事情的起因說來倒也是很簡單:楊四娘從余姚家中一路帶過來的狸花貓亂跑亂爬上了屋頂下不來,一群丫鬟婆子圍成一團眼巴巴地瞅著狸花貓在屋頂哀哀叫著卻也無法,楊四娘心裏著急,便直接點了本來是跟著鐘意過來、不過是恰好路過的乍雨,讓她上去將狸花貓抱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