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他之所以願意冒這麽大的風險幫花朝公主,只怪他是個癡心人。若花朝公主願意,他恨不得拋下一切帶著公主浪跡天涯。可惜他心心念念的公主心有所屬。他不忍花朝公主遠嫁和親,毅然幫她金蟬脫殼,看著她奔向她的情郎。

還有一個知道實情的便是聞溪。聞溪自幼在花朝公主身邊做事,忠心耿耿。真正的花朝公主琴棋書畫詩酒花樣樣精通,可青雁哪裏會這些?連字都識不全的青雁實在不像個公主的樣子,花朝公主怕她應付不來,將聞溪留在青雁身邊,幫她遮掩。

車隊冒著風雨勉強行了兩刻鐘,再次停下來。目之所及不見遮風擋雨處,除了不遠處的山上靜謐寺宇,那是羿國的國寺——永晝寺。

佛門之地與人為善,可這送親隊伍中有女眷,貿然登門實在唐突。李將軍讓車隊停在山下,帶著親衛先行上山詢問可否借宿。

軒榥外的雨小了些,淅淅瀝瀝的。青雁將帷裳掀開一點,先前濕了邊角的帷裳已經結了厚實的冰。寒風迎面,將紅紗吹貼在青雁的臉上。青雁從破了的窗紙望向外面傾斜的雨線,望著望著,竟走了神。

羿國比陶國更加四季分明,到了冬天冷得不像話。青雁小時候每到冬天小指總要生凍瘡。

是的,她本就是羿國人。離開羿國也不過一年罷了。當初離開那夜,雖無雨,卻是同樣呼嘯冰寒如刀子的風。

青雁靠在軒榥,愛笑的幹凈眼眸浮現幾許少見的憂思。

青雁本是重回故地想起曾經不甚愉快的過往,可看在聞溪眼中,卻覺得她是膽子小心生畏懼。聞溪忍不住勸:“船到橋頭自然直,莫要憂慮。”

青雁微怔,曉得聞溪誤會了。她轉回頭,唇角自然而然地翹起來,臉上掛著最甜美的笑。紅紗也隔不斷她的真摯:

“有聞溪姐姐在,青雁不怕。”

聞溪無奈地搖頭。真不知道這傻孩子怎麽那麽愛笑,分明這一趟兇多吉少。

永晝寺應允,李將軍很快回來。

山路陡峭,馬車不得行。青雁只能穿上厚厚的紅色鬥篷,從馬車上下來,步行上山。

狂風大作,再厚的棉衣也不避寒,更遮不了女子身段的婀娜動人。

何平仰頭,望著走在前面的紅色背影,砸了咂嘴。

侍衛們都是精壯將士,本可以很快上山,可按規矩不能走在公主前面。於是百余人緩慢地爬著永晝寺的山梯。不是青雁故意走得慢,而是聞溪不許她走得快,因為要有公主的優雅嬌貴。

青雁低著頭使勁兒盯著腳下的山梯,只怕自己滑倒出糗。

一個衣著尋常的年輕人肩挑雙擔,健步如飛地上山往永晝寺去。經過青雁身邊的時候,一直低著頭瞅腳下的青雁驚訝地擡起頭,目光追隨著那個男子的背影走遠。

聞溪輕咳了一聲。

青雁壓低了聲音,說:“那個人肩上挑著乳豬和燒雞!”

“佛門乃清凈之地,怎會有這樣的葷食生物。”聞溪眉眼不動。

“真的!還有醋魚呢!”

這下,聞溪連話都不答了。

“……真的。”青雁慢吞吞地轉過頭,用舌尖緩慢地舔了一圈冰涼的唇縫。

她不經意間擡頭望向前方的永晝寺,卻驚奇地看見一個戴著鬥笠的高瘦男子立在寺頂之上。

青雁懵了一下。她將凍僵的手探進幕籬紅紗下揉眼睛。

“咳。”聞溪又輕咳了一聲。

青雁知道聞溪又在怪她舉止不得體,趕忙收了手。可她再擡頭望去,寺廟屋頂之上除了斜斜的雨幕,哪還有人?

定是那藥傷了她的眼睛——青雁如是想。她拉了拉鮮紅兜帽毛茸茸的沿兒,不再亂看。

到了永晝寺安排的客房,聞溪腳步匆匆,給青雁準備沐浴和幹凈衣物。

青雁脫下淋濕的鬥篷,提著濕噠噠的裙子小跑著去幫忙,被聞溪一個眼神唬了回去。

她只好耷拉著細肩,跑過去蹲在火爐旁烤火。

好暖和!

青雁滿足地彎起眼睛。

不多時,李將軍身邊的侍衛來請聞溪。聞溪放下手裏的活兒,急忙趕過去。

青雁翻了翻聞溪給她找出的紅衣換好。聞溪不許她做事,她只能眼巴巴地枯坐,等著聞溪回來弄水。她坐在椅子上悠哉晃著腿兒,想起聞溪走得急連身幹凈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跳下椅子,去給聞溪找衣服。

過了一會兒,再次響起叩門聲。

“是我,何平。”

青雁小跑過去,將門拉開一條縫,問:“什麽事?”

何平舉著手正要第二次敲門,猛地近距離看見青雁的臉,帶著溫暖的靈氣笑臉。少女的沁香撲面,他整個人一滯,手也僵在那裏。

緩了緩,他收回手,壓低聲音:“公主要見你。”

“公主?”青雁驚得正大了眼睛,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