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5頁)

顧長鈞有些意外,笑了笑道,“您做的對。”

顧老夫人少見他笑,給他贊了一句,心裏也高興,“你是個侯爺,那些人想巴結你,巴結咱們,也是常事,難道這點事我都不懂嗎?自然也要擦亮眼好好分辨的。”

顧長鈞道:“許不是沖我而來。江寧盛傳,因皇帝為我妻子封了郡主,故而以為是瞧我臉面,便猜疑我將來還要被召回重用。您知道,周鶯郡主之位得來並非因我之故。龍子鳳孫,外人不識罷了。”

顧長鈞站起身,行了禮:“母親安置,兒子告退了。”

顧長鈞從院子裏出來,直接朝周鶯房裏去。沐浴出來,把人都屏退了。顧長鈞擡眼見周鶯在燈下做針線,走過去把她繡繃子拿開,捏住她下巴打量了一遍:“屋裏太暗,不許做了。”

周鶯抿抿唇,點頭:“我知道了。”

顧長鈞與她並膝坐在床沿,握住她手:“你沒什麽問我的嗎?”

周鶯擡頭瞭他一眼:“你答應了嗎?”

顧長鈞怔了下:“果然知道了?你猜,我有沒有答應。”

周鶯笑道:“我猜沒有。你這麽喜歡我在意我,不會叫我沒臉的。”

顧長鈞瞧著她,半晌說不出話。過去她那麽害怕他,如今倒敢說這種話了。

抿唇笑看著她道:“那你得長長久久的記著,不要忘了我多喜歡你多在意才好。”

聲音漸漸弱了下去,顧長鈞把她抱坐在腿上,手掌撫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來回摩挲著。

“……等這個落地,再不叫你受這孕育之苦了,回來就聽說,今兒又犯惡心了?我找人問過,都說頭三個月不舒服,你這都快七個月了,還受這苦……”

周鶯張開手臂勾著他的脖子,軟軟地貼著他:“沒事,我習慣了,沒多難受,前兒張大夫來,說這胎許是個閨女。老太太盼孫兒,怕她不喜歡……”

“傻瓜。”顧長鈞噙著她耳朵,低聲道,“什麽都好,只要落了地,都是我最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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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周鶯提前發動了,半夜就疼起來,顧長鈞睡在身邊,立時發覺了,叫人去把前院住著早請好的穩婆和醫女都請了過來。產房設在西暖閣,早布置好了要用的東西,穩婆把顧長鈞推出來,叫人打了熱水。

廊下夜風冰涼,顧長鈞孤零零立在那兒,顧老夫人遠遠過來就瞥見他,叫人請他過去坐著休息,顧長鈞擺手拒絕了。

約莫過了有半個多時辰,周鶯疼得忍不住,嘴唇都咬破了。穩婆看見勸她:“夫人,莫要使勁忍著,您若是痛,咬著枕頭,可別傷了自己。”

顧長鈞在廊下聽得清清楚楚的,手攥成拳,肩膀輕微抖動。

又一會兒聽得連咬著牙都抑制不住的聲音,從窗格清清楚楚地傳出來。

周鶯眼角不知是淚是汗,疼痛已經擊垮了意志,她努力張大眼睛想要看清帳頂的花紋,卻模糊得什麽都看不清。

耳畔好像有無數的聲音,有人在給她擦汗,有人手在她身上,有的在喊她的名字,嘈嘈雜雜,好亂。

疼,從來沒有試過這種疼,好像整個人都要被從中間劈開,劈成兩半。

她發顫的唇,打顫的牙齒,努力想發出聲音,想喊顧長鈞的名字。以往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傷了手,他也會好生心疼地抱著她,邊喊人拿藥來,邊嗔怨她不小心,眼底都是深情。

怎麽這會兒她這麽無助,他卻不在呢?周鶯覺得好委屈,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忽然腹中一陣叫人熬不住的疼,周鶯胡亂地大喊一聲,身子打擺,旋即又倒回枕上,穩婆道:“不好!夫人暈了!”

外頭顧長鈞聽的真真切切,他按住面前的窗,咬牙默了會兒。聽屋裏嘈嘈雜雜,不知對周鶯在做什麽,恰此時有個侍婢推門端著巾帕出來,顧長鈞立在那兒道:“她怎樣?”

出來的是如煙,瞧見顧長鈞的臉色,嚇了一跳,“侯爺?”

“她怎樣?如今是在做什麽?有沒有喊我?”

顧長鈞平素和底下人說話不多,每每回院子來,就和周鶯兩人單獨在房裏,如煙秋霞他們都很怵他。如煙磕磕絆絆道:“夫人……夫人暈了一會兒,醫女用了針,已醒轉了,秋霞姐給她喂水喝,這會兒、這會兒不清楚了,我拿東西出來……”

說得顛三倒四,但也算說清楚了。

顧長鈞臉色一點兒都沒見好轉,抿唇擺手放她去了。

如煙如逢大赦,快步從廡廊另一頭溜了。

顧長鈞立在門前沉默著,適才如煙從屋中帶出來的暖風都滲著一絲血腥氣。

她怎樣了?

最無助痛楚的時候,他不能在身邊,而這痛楚求其根本,還是他給帶來的。

顧長鈞在廊柱上狠狠捶了一拳,老夫人嚇了一跳,上前來扯住他的手,見指節上皮開肉綻,一手的血。老夫人氣得捶了他兩下:“你這是幹什麽?這是喜事,你瞧你,把自己弄成這樣,待鶯娘過後看見,她不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