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陳氏唉聲嘆氣地進來,手裏捧著幾本冊子,“娘,丫頭走了,連府裏裁的衣裳都沒帶。”

顧老夫人轉過臉,怔了怔,許久許久方嘆一聲:“她這是,帶著恨去的啊。”

陳氏憂心忡忡:“侯爺回來知道了,心裏也該不好受了。連夫君上回給的銀票都退回來了。”

想到顧長鈞,顧老夫人臉上恢復了幾分生動:“去廚上吩咐一聲,今晚多做幾樣侯爺愛吃的,把那金莖露溫一壺。”

長痛不如短痛,顧長鈞豈能娶周鶯。就是名分沒了,她做過顧家的姑娘,總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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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在京城曾是有宅院的,周芙失蹤後,晉帝礙於顏面沒有揭露她被擄走一事,只是輕描淡寫的給個“暴斃”的由頭,暗地裏卻沒少折騰周家。周家舊時的宅院是在那時被沒收充公的。

周振一直懷疑是周芙在宮裏得罪了皇上,才給家裏招致禍端。所以周振灰溜溜的回去守祖產,做事小心翼翼生怕有人提及過去他妹子做過嬪妃,擔心萬一皇上某天又想起這個事要算總賬可怎麽辦。

他一味的想逃,可現實不叫他如意,沒成想顧長鈞叫人告訴他,他妹妹和前太子有染。周振魂都嚇沒了,就這樣,皇上沒誅他九族,算便宜了他們了。

周振候在門前,遠遠看見自家車馬近了,他咬咬牙,強擠出一個笑,迎上前去。

外頭置了凳梯,周鶯緩步下車,一擡眼見著個面容清俊的男人,約莫四十來歲,樣貌生得極好,只是笑容有些詭異,面色青白瞧起來不大健康。

嚴氏在旁笑著道:“這是你大舅。你還有幾個表兄弟姐妹,這回來得匆忙沒跟過來,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

周鶯行了禮,口稱“舅父”。周振笑著迎她進去,周鶯打量了一下宅院,還挺寬敞,裝飾的很用心,如今這寒冬臘月,裏頭竟養著好些花樹,打理的整整齊齊。

進了內宅,在周老夫人住的上院“蒼松勁柏”的匾額下,周鶯正式給外家長輩們行過禮。落雲也上前磕了頭。

周振坐了會兒就去了,周老夫人叫嚴氏去治吃食招待周鶯,趁著沒外人在,把周鶯喊到裏間,從袖子裏摸出個隨身不知帶了多久的口袋,攥得緊緊的,往周鶯袖口裏塞。

周鶯按住老夫人的手:“外祖母,這是什麽?”

周老夫人戒備地瞥了眼周圍,壓低聲音道:“這本是當年給你娘置的嫁妝,她進了宮,沒用上。我一直藏著,沒跟任何人說,如今你回來了,自當給你。”

周鶯嚇了一跳,連忙搖頭推回去:“使不得,外祖母,我知道您疼我,可我才回來……”對這個家,這些人,還覺著陌生呢。這麽多年沒在跟前,才見了第二回 ,周老夫人就把大筆的財產贈給她,周鶯怎麽敢收。

她甚至有幾分“無功不受祿”的想法。

周老夫人沉下臉,將那東西強扣到周鶯手裏:“你聽話,趕緊拿著,仔細給人瞧見了。”

周鶯有些緊張,老夫人背著舅父他們把東西給自己,莫不是擔心舅父他們會眼氣?

周老夫人低聲道:“你小心收著,別給旁人知道,聽見沒有?”北北

周鶯未及說話,外頭嚴氏就笑著走了進來:“喲,祖孫倆真是說不完的話。娘,飯菜都備好了,擺在前頭花廳裏吧?”

周老夫人點點頭,站起身來:“走吧。”

周鶯將手裏的東西掩在袖子裏,隨著去吃了飯。

此宴是為她接風洗塵,是恭賀她終於回歸本家,周老夫人和嚴氏一左一右的陪著,嚴氏叫人去請周振,下頭的人道:“大爺外頭去了,說晚上才回。”

嚴氏面色鐵青,咬著牙道:“又不知哪個小妖精勾了他的魂……”

話沒說完,周老夫人咳了聲,夾了一塊魚填到嚴氏碗裏:“仔細吃著!莫只顧著說話!”

嚴氏悻悻地瞧了眼周鶯,住了口。

周鶯被帶到自己的房間,距離周老夫人宿處很近,與上房隔著一道月門,往左轉進去就是一間三通小院,正廳左右兩間屋,一間歇息,一間讀書或待客。周鶯信手翻了下書架上的書,竟有好幾本自己讀過的。

她喜歡話本子和遊記,也不知是誰布置了這屋子,倒很稱她的心。

想到剛才周老夫人偷偷塞給自己的東西,周鶯叫落雲闔了門窗,才拿出來看了看。

一個不起眼的布口袋,換成誰也不會想象裏頭能裝著多了不起的東西。周鶯將它攤開,裏頭一沓舊的發黃的紙。有些都已毛了邊兒,不知放了多少年月了。

周鶯一張張細瞧,有鋪子,有田產,有銀票。

輕飄飄的幾張紙,是價值連城的物件在上頭。

這才剛回來第一天呢,周老夫人怎麽就……

周家這個院子雖不錯,可瞧老夫人和嚴氏等人的面相,這些年過得應該不算很富裕,老夫人為什麽把背著人藏著的這些東西都給了她呢?說是母親的嫁妝?原本,家裏是沒想送母親入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