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2/3頁)

人人誇她孝順懂事,溫柔知禮,那些用來贊頌的辭藻,沒人知道她是用什麽換來的。她從沒當自己是個千金小姐,她必須比那些侍婢還要貼心勤快……

夜深人靜的房間裏,睡夢中一點點聲響都能驚動她,怕被人拋棄,怕獨處,這些年她都不敢自己獨自睡,若落雲不在身邊她甚至瑟縮一夜都睡不著。

這一瞬,這個明顯被情*欲催動,失了理智的男人,輕易地說出了“一世”這兩個字。

他用什麽承諾一世?

用他叔父的身份?養著她這個不婚的侄女兒一輩子?

叫她頂著顧小姐的名頭,背地裏做他暖床的婢子?

但她還是窩心了。

濕了眼眶,淚珠子凝在眼睫上。

她扁著嘴,充溢水霧的眸子瞧著他。

冷峻的容顏,刀刻般深邃的五官,三叔像這世間最璀璨的明珠,是她從來也不敢直視的天人。

他說,護她一世,他吻了她。

周鶯擡手,緩緩捧住他的臉。

她的動作很輕柔,試探地,一點點撫觸上去。

溫熱的肌膚,三叔不是夢裏那個滿臉是血神色可怖的冷硬的人。

他是暖的,有著灼人的溫度。

“那……”

她聲音帶著澀意,甚至有些抖,“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顧長鈞頷首:“你說。”

“如果將來,有一天……”她眼淚順著臉龐滑落下來,“有一天你厭煩我了……”

“……”顧長鈞蹙了下眉。

“就直接告訴我,不要騙我、瞞我,行嗎?”

顧長鈞伸指將她眼角的淚抹掉,笑了下,“說傻話。”

周鶯搖頭:“你先答應我。”

“答應了。”顧長鈞道,“然後呢,你的答案?”

周鶯心底長長地嘆了聲。

“我……”

“侯爺!侯爺!”

北鳴匆匆走近,聲音就在廊下。

周鶯臉色一白,一把推開顧長鈞坐了起來。

顧長鈞皺眉道:“什麽事?”

“汪先生才收到的消息,有敵情!”

顧長鈞瞥一眼周鶯,整了下袖口就朝外走。

周鶯坐在榻上仰臉望著他,眼淚還未幹涸,嘴唇輕啟,下唇掛著叫人心猿意馬的腫。

顧長鈞行至門邊,又轉過頭來:“在此等我。”

周鶯點點頭,目送他去了。

顧長鈞外頭還有個議事的地方,叫雪松閣,平素幕僚們就在那兒5出謀劃策。

汪先生汪鶴林就在外頭焦急的候著,見顧長鈞來到,從袖中抽出一張信紙。

“我們北漠的探子傳回的消息,老北王薨了,他兒子合木達連夜逼宮奪了汗位!”

顧長鈞面色凝重了。

汪先生道:“侯爺,合木達是個瘋子,早年您在永都射瞎了他一只眼睛,只怕這仇他還記得。過去兩國的議和書,到了他這兒,未必就奏效。邊防那些鎮子,是不是要早作打算?”

顧長鈞轉身吩咐北鳴:“取官服,遞牌子,我要進宮。”

北鳴應了,才走兩步,又給顧長鈞喊住。

“著周……嗯,鶯姑娘,叫她先回內院去。”

顧長鈞這一進宮,一夜都沒有出來。

連夜又下旨把羅百益父子和其他重臣也喊到了宮裏。

老夫人不知顧長鈞是何事入宮,這樣在宮裏連夜議事,出的必是大事。老夫人憂心得吃不下飯,每隔兩個時辰就叫人去打探消息。

周鶯也是心驚肉跳。顧長鈞昨晚走得匆忙,本還說叫她候著,後來北鳴來傳話時臉色也不大好。她心裏惦記,卻又不敢表現出來,還得打起精神安撫老夫人。

這一天過得很是疲倦。

約莫到了亥時,去探消息的人帶回了顧長鈞的口信,“……侯爺有緊急公務,已出發去了晉陽,叫小人帶話給家裏,叫不必掛心,約莫三五日便回來了。”

老夫人急道:“可說了是什麽緊要事?”

顧長鈞是個帶兵的人,他要做的事,大多都事關生死。

“說是……說是晉陽那邊鬧匪患?帶了五千人一道去的。”

老夫人道:“如何這樣急?家裏連點幹糧衣服都沒能給他備。”

顧長鈞的借口尋得很好,不能太輕描淡寫,老夫人什麽沒見過,她不會信他因為一點兒小事就這樣急著親自去辦。

也不能說得太嚴重了,怕家裏頭牽掛,可不要嚇壞了她們。

顧長鈞這一走就是七八天。

以往他外出公幹,或是巡按,或是賑災,有時一走幾個月。加之過去他就不常在家,經常宿在外頭的別苑裏頭,周鶯也很習慣他不在。

可這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了一些更親密的關系,她坐立不安,度日如年,總是無法不去惦念。

仲秋他沒能在家過,周鶯瞧月亮的時候心裏為他禱祝了,

天氣漸涼,她開始給他做夾棉的袍服了,看見外頭葉子落了,就心驚肉跳的記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