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偏執九點

這種大家族內部爭鬥的齷齪,孫綿綿也知道一些,但完全沒想到竟然會讓她撞上。

她聽得明明白白。

必須要通知楚楓。

孫綿綿一邊朝宴會廳小跑,一邊給李沐歌打電話,想問問她有沒有楚楓的手機號碼。

沒留神腳下,被凸起的鵝卵石絆了一下。因為突然,她又一心撥電話,沒有防備,整個人摔倒在地。

膝蓋跪在地上,發出“咚”地一聲響,手機也摔飛了出去。

孫綿綿痛地嘶了一聲,卻顧不得看自己磕疼的膝蓋,趕緊去撿手機。

一只冷白修長的手先一步幫她撿起了手機,遞過來,“你沒事吧?”

鼻尖是熟悉的雪松氣息。

孫綿綿一臉驚喜地仰起頭,“楚楓?我正要找你。”

她還保持著跪坐的姿勢,輕盈蓬松的紗裙散落開來,姿容娟好。

楚楓垂眼,沒立刻問她找自己做什麽,反而道:“能站起來嗎?”

孫綿綿點點頭。

她兩手撐著地慢慢站起來,膝蓋處還疼得厲害,人打了個晃。

楚楓眼疾手快往前邁了一步,扶上她的手肘。

因為他微微佝僂的姿勢,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對方的臉都成了放大版。

眼睛、睫毛、鼻梁、嘴唇每一個細節都看得一清二楚。

孫綿綿紅潤潤的嘴唇微張,中間一點唇珠飽滿,有種半天真半惑人的味道。

楚楓輕輕調整了兩次呼吸,見她站穩,撤回手,指了不遠處一間造型別致的玻璃屋,“先到那裏休息一下。”

“好。”

這是一間玻璃花房。花房內全是高高低低的鐵藝架子,擺滿了新鮮花卉和盆栽樹景,空氣中飄蕩著馥郁的花草芬芳。

花房內還擺著兩張紫檀雕花椅和一方小矮桌,桌上有圍棋棋盤。

孫綿綿坐下來。

“我爺爺喜歡在閑暇的時候蒔弄花草,有時我也陪他在這裏下下棋。”

說著,楚楓拉過另一張椅子,坐在她面前,托著她的腳踝,往上一擡,擱在了自己腿上。

隔著一層西褲,孫綿綿清晰地感覺到對面少年的大腿肌肉線條。

“你,你……”心裏湧上來莫名的羞恥感,孫綿綿別扭地抽腿,“我自己來。”

“別動,再動走光了。”楚楓輕松地一只手就制住了她亂動的腿,語氣很淡卻不容置疑。

孫綿綿反射性地壓住裙角,真的不動了。

只是耳朵越來越燙。

“破皮了,不嚴重,我記得這裏好像有創可貼,你等一下。”楚楓檢查完,站起來走到花房一角的櫃子,拉開抽屜在裏面尋找。

孫綿綿這才想起剛才無意間偷聽到的事,焦急道:“楚楓,有人要陷害你,你小心點。”

楚楓手裏拿著酒精棉簽和創可貼,轉回身。他眸光一動,揚了揚兩道英挺的眉,笑了。

依然是漫不經心的笑容。

他怎麽還能笑的出來?

天色已黑,朦朦朧朧的月光從玻璃屋頂傾灑下來。

孫綿綿雙手緊緊抓著椅子扶手,因為用力指節都泛著白,秀氣的鼻尖上泌出晶瑩的汗珠。

楚楓捏著酒精棉棒正在清理她膝蓋上的灰塵和沙礫,耳邊是她壓抑的低低的吸氣聲。

“再忍忍,馬上就好。”

孫綿綿悶悶地“嗯”了一聲。

楚楓手上的動作加快了,力道卻控制得很輕。耳邊忽地傳來一陣碎碎念:“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

楚楓:“???”

孫綿綿閉著眼,掩耳盜鈴地自我催眠,仿佛有了這二十四字真言護體,酒精擦在傷口上就不疼了。

楚楓笑出了聲。

真是嬌氣,就破了指甲蓋那麽大的傷口而已。

不過,也有點可愛。

處理完傷口,少年懶散地癱在椅子裏,柔和的象牙白色襯衫領口松了兩顆扣,幾縷碎發耷在前額。

月光將他的臉分成了半明半昧的兩部分。幹凈利落的下頜線,膚色瑩白如玉;隱在陰影中的眼睛,幽深如冰湖。

就像是光明和黑暗,本就是對立面。

孫綿綿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楚楓卻打斷她,“想不想看場好戲?”

宴會廳內,楚青峰精神抖擻地和人應酬。楚鑫和突然喜形於色地走了過來,“父親,後花園的那樹醉芙蓉開了。”

楚青峰訝然,“你說什麽?”

不怪他驚訝,那樹是他和結發妻子李夙芳剛結婚的時候種的。長的枝繁葉茂,只是不知為什麽最近十年再沒開過花。

今天怎麽突然開了?

楚鑫和笑道:“是真的,父親。今天是您的壽辰,十年未開的木芙蓉再度綻放,這是祥瑞之兆啊。”

楚青峰雖說什麽都看的淡了,祥瑞不祥瑞的他不也在乎。但上了年紀之後,夜半無人之時,時常會想起來往日種種。每每想到發妻和長子一家三口皆早逝,心裏酸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