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任由翠翹心中再如何難受,她也還是要抽空去收拾好珍珠的遺物。

將珍珠的東西全都收拾完,翠翹突然覺得有些冷。當天夜裏,她也跟著發起熱來。房裏其他的丫頭不敢聲張,只能是戰戰兢兢地幫忙敷著毛巾。

此時,千裏之外的青松觀門口,珍珠看著眼前不像是道觀的道觀,猶豫了一下,擡腿走進了道觀內。

她的模樣有些慘,背部至臀部血肉模糊一片,每走一步,便有血液滴落在潔白的地磚上。

在繞過巨大的漢白玉屏風,她聽到裏面有人在說話,循聲走去,很快她就見偏院裏,一群人正圍在桌子周圍聊著什麽。

似乎是察覺到她來,所有人都扭頭看向了她。

“你們看得到我?”珍珠慘白著臉問。

“我們眼睛挺好的,”人群中的瘦男人比劃了一下,“不至於這麽大一活人,哦死人都看不見。”

“這裏是哪?”珍珠問道。

“青松觀。”

“不是閻羅殿嘛?”珍珠道,“不是說死後就能輪回。”

“是要輪回,不過我暫時有些話想問你。”坐在正中間的傅杳打量著她道,“你死得這麽慘,怎麽都不想報仇?”

“報仇?”珍珠臉上很迷茫,“為什麽要報仇?”

“你不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嗎?”瘦男人當即道,“你那個主子那麽殘暴,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恨?”

“為什麽要恨?”珍珠的話讓瘦男人一時語塞,“她是主子,我是奴婢,她要打要罵,我也只能受著,又怎麽能有半句怨言。”

瘦男人一頭的問號,“她都把你害死了,你都還沒怨言?”

“這本來就是我的不對。”珍珠道,“如果不是我用了姑娘的東西,姑娘也不至於發脾氣。這是府裏的規矩,我是活該。”

這些話讓道觀眾人目瞪口呆,簡直無話可說。

傅杳表情淡漠地敲了敲桌子,道:“那你可知道,翠翹也快沒命了。”

珍珠表情未明,許久後她才嘆道:“這都是我們的命。”

“如此,”傅杳點點頭,“既然你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你繼續投你的胎吧。”說完她手一揮,珍珠已經消失在道觀裏。

珍珠走後,其他人還是遲遲沒說話。傅杳有些可惜,“還以為我能省點力氣呢,看來還是得自己動手。你們聊著,我出門一趟。”

傅杳說走就走,其他人面面相覷之後,瘦男人道:“這高門大戶這怎麽比魔教還厲害?”被打死了,還覺得錯在自己,是活該?

他果然還是孤陋寡聞了。

“大戶人家都是這樣。”三娘嘆了口氣,“不是他們站不起來,而是已經習慣了。有些家奴,你若是放還他們賣身契,他們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主人家要趕他們走。”

對於他們來說,自由是放逐;而一輩子被人使喚,卻是榮耀。

……

翠翹睡到半夜時,感覺身邊有人給自己喂藥。她迷迷糊糊喝完後,次日起來,整個人爽利了許多。

“翠翹姐姐你可算醒了。”同房的丫頭見她醒來,個個都很歡喜,“昨夜裏姑娘賜了藥給你,你記得去給謝恩。”

翠翹聽後,默默地點頭。

她知道這是姑娘的施恩手段。打了一巴掌,再給個甜棗,下面的奴婢才會更盡心。

既然已經醒了,那就不能繼續躺著。翠翹換了衣裳後,就去給姑娘準備洗漱的熱水。

天這會兒還是蒙蒙亮,翠翹走路上路過一口井時,突然見到有個丫頭坐在井邊。

翠翹以為她是想不開,正要過去,但這時她卻猛然想起一件事來——她記得這口井是封了的。當年有個丫頭不小心跌進井裏沒了,被發現後,這井也就被封了。現在怎麽會好端端的有人坐在井邊?

想到這事後,翠翹背後忍不住驚出了一身冷汗。

而此時那坐在井邊的丫頭緩緩轉過了身,那臉正是一張被泡脹的連,像是刷了一層白粉一樣,滲人的厲害。

“啊——”翠翹嚇得往後退去,差點跌倒。還是後面來的其他人丫頭聽到動靜,忙過來問她怎麽了。

翠翹又怎麽敢說井的事,只能是白著一張臉遮掩了過去,“我剛剛好像看到一條蛇。”

“胡說什麽,大冬天的哪裏會有蛇,應該是麻繩吧。”有丫頭道。

翠翹拍著胸口,“應是我看錯了。走吧,我們快去打熱水。”

在離開時,翠翹回首看了眼井口,井口邊的丫頭還在,甚至還對她陰森地笑了笑。

但是這一切,旁邊的丫頭卻都沒看到。

翠翹以為這只是個巧合,但很快的,她就發現不是了。

她在跟著姑娘去請安的時候,能見到余夫人身後跟著個眼珠子被挖掉的丫頭。那丫頭翠翹知道,據說是爬大公子的床,被夫人抓到了,挖了眼睛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