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宿溪不知道雲州行刺會在什麽時候發生,擔心剛好發生在大半夜自己的睡覺時間,要是一不小心任務沒完成,導致皇帝嗝屁了,那可就完了。

於是便提前告訴了崽崽,說自己飄到雲州的一些巷子,發現有人在謀劃刺殺皇帝,讓崽崽注意著一些。

陸喚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胡謅,說她能穿墻,能一拳一只小惡鬼,心中覺得好笑。他強忍住沒笑出來,十分配合地嚴肅地點點頭:“唔,謝謝小溪,此事我自當戒備。”

……

幾日後,皇帝前腳抵達雲州行宮,大軍後腳便也抵達了。大軍舟車勞頓,在城外暫時駐守,而按照燕國例律,帶領大軍的幾個官員是要進城面聖。

於是,皇帝和另外幾個官員在行宮擺了宴席,為鎮遠將軍送行。

此前關於誰去北境平定暴/亂一事爭執不休。

皇上本來最屬意二皇子去,畢竟二皇子低調老實,因為母妃出身寒微的緣故,在朝中並無什麽人脈,將兵權交給他最合適不過,也能趁機奪回鎮遠將軍的兵權,平衡一下朝中局面。

五皇子原本就在朝中積極結黨營私,皇上雖然喜歡他的母妃,可是卻看他不慣。他野心勃勃,再加上在民間民聲又極好,皇上恐怕他危及太子的地位,因此兵權是萬萬不能交給他的。

可誰料老二宛如一條鹹魚,聽說要去北境就一病不起。先是因箭傷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個月,待鎮遠將軍這邊糧草都已經集結起來了,他又以偶感風寒告病,再次拖延下去。

皇帝有意扶持他,他卻如此爛泥扶不上墻。

皇帝氣急敗壞。

於是最終,前往北境平亂之事,還是交給了鎮遠將軍。

兵權落在鎮遠將軍這樣一個外姓人的手上,皇上根本不可能放心!但幸好鎮遠將軍膝下無子,後繼無人,即便有什麽謀逆之心,恐怕也是力不從心。

皇上如此謀劃著,可萬萬沒想到,在雲州宴席上,他察覺鎮遠將軍似乎對一名騎都尉有些特殊。

朝中文武百官數千人,光是三品以上的官員便已上百,皇上自然不可能對每個小官有印象。但他卻對這名年歲不過十六的少年很有些印象。

雖然只在一年前的秋燕山圍獵夜宴上見過一面,但是印象深刻,當時便覺得他有幾分像故人,只是當時皇帝微醺,只當自己喝醉了酒,沒有太過留意。

而之後雲太尉與鎮遠將軍接連為他舉薦,也稍稍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原本舉薦一事,皇上難免會多心這二人是想在朝廷中安排他們自己的人。但是因當晚夜宴對那少年印象不錯,所以皇上竟然都同意了,反正左右也不過是四五品的小官罷了。

但今日雲州送行宴上,皇上並未喝多,神志還保持著十足的清醒,在白日烈陽下見到再見到這少年,竟然一時之間有些恍惚,只覺得他的容貌似乎隱隱與那人有幾分相似——倒不是五官相似,而是某些細微的神情,只有與那人朝夕相處過的皇帝才能辨認。

可皇帝又立刻嘲笑應當是自己的錯覺,這普天之下,誰不是兩只眼睛一只鼻子?有些相似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此子是寧王府的庶子。自己與那人在雲州相遇之後,便直接將那人接進了皇宮,封了妃,那人為自己在皇宮中蹉跎了歲月,在深宮中從芳華到枯萎,連寧王的面都沒見過。

自己莫不是老糊塗了?

於是席間,他難免多看了這少年幾眼。

如此一來,就發現鎮遠將軍老狐狸,沒有表現出來什麽,但鎮遠將軍部下的幾個人,卻明顯地對這少年尊讓幾分。

這說明,這剛升任騎都尉的少年在軍中地位不低。

鎮遠將軍有意識地尋找繼承人,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皇上心中警鈴大作,不動聲色地又注視了鎮遠將軍與那少年幾眼。

陸喚自然也察覺到皇上的視線,他能猜到皇上的全部心思,於是假裝若無其事地低頭飲酒,竭力泯然眾人之中。

只是,向皇上敬酒時,他視線不由得在這位九五之尊的五官上多停留了一秒。

在沒有聽過那個道姑口中所謂的他的身世之前,他自然壓根不會想到他與當今聖上有什麽牽連,但是在聽過之後,他雖然根本不信,覺得那道姑是在胡謅,可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模樣似乎與席上威嚴貴胄之人有那麽幾分相似。

陸喚斂了眸子,眉心微蹙。

這場宴席從白日一直持續到晚上,觥籌交錯,許多官員喝得酩酊大醉,鎮遠將軍也難免多喝了幾杯。陸喚也喝了一些,不過始終保持清醒。

那任務十一上所說的宴會上會有刺客,想來應當就是今夜了。

他若是提前通知行宮加強戒嚴防守,難免會引人猜疑,因此陸喚什麽也沒做,只垂著漆黑的眸子,盯著眼前的酒杯,靜靜等待行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