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舊事

先帝在位時,後宮嬪妃不少,有得寵的,也有幾年如一日見不著聖顏的。

不過,先帝不管寵誰,對中宮高氏、也就是現在的皇太後,還是十分尊重和信任的。

小曾公公認了曾公公做幹爹,年紀不大時就在高氏宮中做事,出去行走,各處少不得給些顏面。

他記得,忻貴嬪得寵過那麽幾年。

從記憶深處翻出來的人,小曾公公對忻貴嬪的印象還算不錯,對方得寵後雖也有點兒飄飄然,但總算不過分,比一些沒頭沒腦弄不清天高地厚的小嬪妃們好多了。

忻貴嬪為人尚可,卻架不住身邊伺候的人手裏有拎不清的。

其中一個姓古的內侍,就仗著主子得寵,行事霸道。

當然,這霸道是對著古公公能拿捏的人去的,對方還不至於真的昏了頭,來拿捏高氏身邊的人。

只有一次,古公公看上了個小宮女,要與人家結對食夫妻,手段強烈了些,逼得小宮女投了井。

事情在宮中傳開了。

這等事兒,若不知情也就罷了,曾公公既然知道了,就斷斷沒有不開口的道理。

曾公公尋了古公公來,訓斥懲戒了一番,以儆效尤。

古公公不占理,忻貴嬪自也不會為他做主,為了平息這事兒,她還掏了銀錢給那宮女辦後事。

按說,事情到了這裏也就結束了。

以小曾公公對幹爹的了解,只要古公公不犯渾犯到他跟前,哪怕在背後嘀咕幾句,曾公公都不會揪著對方不放。

古公公欺軟怕硬,當面自是規規矩矩的。

這種關系,直到忻貴嬪失寵才改變。

伴君如伴虎,聖心難測。

連高氏都不清楚忻貴嬪是哪裏惹了聖上不喜,突然之間,她就被禁足、封了宮門。

忻貴嬪大受打擊,病了小半年,紅顏薄命。

人沒了,伺候她的人手也就散了。

彼時恰逢先帝封今上為太子,高氏的中宮地位越發穩固,小曾公公的腰板都更加直了。

有一群內侍,想拍他們兩人馬屁,以為曾公公極其不喜古公公,尋了人家麻煩。

當時,替古公公擋了大部分拳腳的,就是畫像上的那個內侍。

這人到底叫什麽名字,是哪裏人,小曾公公一概想不起來了,對方只是忻貴嬪宮裏做雜事的小內侍,根本不起眼。

若不是替古公公擋災,小曾公公恐怕都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個人。

聽到信後,小曾公公趕去解的圍,見到了那人。

那時見過一面,他也沒有擱在心上,因而小公爺拿出畫像時,小曾公公只瞧著眼熟,並未回想起來。

也就是這會兒想到了忻貴嬪,才一連串的,把這段往事也拎出來了。

古公公當然已經不在了,那個小內侍……

小曾公公暗暗琢磨,反正當時他遇見對方時,那人兩條腿還好好的,現在都二十幾年過去了,是不是斷了腿,還真說不好。

既是應承了小公爺,小曾公公少不得再去打聽一番,不弄清楚對方名姓,如此粗的答案,他是無法回稟的。

入夜,皇太後跟前無需小曾公公伺候,他要照顧的是他的幹爹。

他從認了幹爹起,就打理曾公公的起居,這麽多年,從未交由他人,盡心盡力。

曾公公年紀大了,行動不比從前,他費的心思也就更多了。

舒舒服服洗了個腳,曾公公躺在炕上,嘆道:“我們當太監的,斷子絕孫,可雜家不是,雜家的幹兒子比親兒子都孝順。”

“您待我好,我當然要待您好。”小曾公公答道。

“你會這般想,就是個孝順的了,”曾公公笑了起來,“這把年紀了,什麽事兒沒見過?白眼狼多得是。”

“但也有心好的,”小曾公公眼珠子一轉,低聲道,“先帝年間,不還有那個誰,替古公公挨揍了嘛,我當時去解圍,半大的小子,衣服撩起來,底下青一塊紫一塊的。”

時隔幾十年,曾公公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古公公是誰,回憶了半晌:“你不說,雜家都不記得這號人了。老古做事不對,那小子卻是個耿的,還替他擋災。叫什麽名兒來著?是姓鄧吧?後來被調去了永巷,這麽多年了,也不曉得混出來沒有。”

小曾公公垂著眼瞼。

那人好似是姓鄧。

去了永巷那種地方,活下來就不錯了,要混出來……

不過,能讓小公爺特特尋人,對方肯定也是走出了一條不一樣的路子吧?

否則,真在永巷裏等死的人,還能出現在小公爺跟前?

小公爺交代過要謹慎查訪,小曾公公不曉得那姓鄧的犯了什麽事兒,怕一不小心打草驚蛇,也就不冒進,只尋了個旁的由頭翻了翻陳年档案,從中查了鄧公公的原籍、入宮年月等事項,一一記在心中,準備等蔣慕淵回京後再告知對方。